待马车离了家门,春桃这才撅了嘴扭头回家。“春桃姐姐,你怎么瞧着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莲生问。春桃道:“那王婆子以前觉得她可怜,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没儿没女的,那会儿没少照顾她。如今却是在姑娘面前呛起我的话来了。”
否则这回姑娘出门又怎会带她不带着自己。莲生虽和春桃关系不错,但也知道春桃到底是姑娘身边的大丫鬟,尽量委婉道:“王婆子比咱们年纪大些,说话是直了点儿,可我看她是没什么坏心的。春桃姐姐,你也别放在心上。”
春桃心里听莲生帮着王婆子说话,更不痛快了,“我好歹才是管家的大丫鬟,她下我面子,我怎能不放在心上?”
莲生还想说什么,春桃已经加快脚步走了。她也只能连忙跟上。这头王婆子和凤晚宁坐马车要去黄鹤楼,王婆子想着今儿的事儿还觉得有些不对,“姑娘,您也是觉得这事儿有诈?”
凤晚宁道:“如你说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王婆子点头,又想起什么似的道:“我看您没带春桃出来,她好像有点儿不高兴?”
凤晚宁下巴撑着香腮,若非是了解王婆子的性子,她说这话还真有些茶言茶语了,“你心思直,看事情老练,能瞧出这些不对劲儿来。应付那些商会的人带春桃这些小丫头过来也不顶什么。”
王婆子点头,想了会儿姑娘的话,这会儿脑子里又转过弯来了,“是不是春桃哪里做的不好,得罪您了?”
不然做什么下她脸子?王婆子道:“春桃人傲气了些,可却是真心实意关心姑娘的。”
凤晚宁道:“她不是得罪了我。”
哪里说得罪,一路相伴,在凤晚宁心中春桃也同姐妹差不多了。只不过这姐妹着实是太单纯了,以后她总有顾不上的时候,若左右手一直不成长她怎么放心把事情教给她。“且磨一磨她吧,直接成了掌事儿的大丫鬟,我叫她走的太快,如今却是有些不稳了。”
王婆子一听姑娘这还是把春桃当自己人呢,也不再说什么了。很快便到了陈会长等人约定好的黄鹤楼。“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咱们这儿的黄鹤楼虽说不如人家当地的正宗,可到底也算是通州最出名的酒楼了。”
陈会长携一干商会的人来迎凤晚宁,其中就包括了李家医馆的李忠。阿瑶在凤晚宁耳朵旁边说了一句,陈会长很快也上前同凤晚宁介绍起了来人,又道:“凤东家,您请上座。”
凤晚宁被王婆子和阿瑶扶着坐在了期间一个座位上。陈会长又打量了一下在场诸人,今儿能来的,自也都是称的上他心腹和关系好的,大大小小七八个。除了凤晚宁三人外都是男子,陈会长掠过凤晚宁头上戴着的那厚厚幂篱,又落在了王婆子和阿瑶身上。“按道理来说,凤东家,您是咱们这儿唯一的女东家,年纪又小,说句倚老卖老的话,你叫我们一句叔伯都合适。可商会有商会的规矩在,咱们商会的人办事儿议事,从不叫下人进来。”
这就是要赶王婆子她们出去。阿瑶忙开口道:“你们这些大男人和我们姑娘怎么能一样?”
哪有姑娘家和一群男人处在一起的,她们又怎能不陪着姑娘?便就有人开口,“就说女儿家吃不了这碗饭,也没针对她,历来都是这规矩……”“会长你开了先河叫个女东家入会,人家不领情啊!”
陈会长这边笑容可亲,正要替凤晚宁开口说话,她那边却已经道:“既然规矩如此我也不好破。莲生,你们且在外头等吧。”
阿瑶有些不放心,倒是一直肩负着保护姑娘众人的王婆子冲她使了眼色,两人一齐退了出去。待二人离开,其他人互相对起了目光,到底凤晚宁是个瞎子,那些肆意的目光便在她身上打量了起来。这桌子摆放的位置极开,有个门童似的人走上前来跟陈会长禀报了些什么,他听过之后唇角微勾了勾。招呼人出去,目光又落在凤晚宁身上。他是这商会的会长,他不开口说正经事儿,没人会提前开口,是以如今这场子乱着呢,窃窃私语声不断,说的都是凤晚宁个女儿家怎好在男人堆儿里头打滚。陈会长听着也不给解围,就是要先给个下马威,晾她一会儿才好说事情。可凤晚宁吃什么就是不吃下马威,手指蜷了起来,重重的敲击了几下桌面。那些个窃窃私语的声音自也挡不住她这样大的动作。诸人目光都看着她,一般人也许会怯,可不说凤晚宁眼睛看不见,就算能看见,四国峰会她都不怯何况这样的场合。“诸位在生意场上都是忙人。我亦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咱们不妨有话直说,省的在这里耽误大家时间,也耽误的时间不是?”
虽是女子婉转之声,可那语气却是不容置噱,饶是在场的这些老梆子叫她稍微震了一下,也是顷刻安静。等回过神儿来竟发觉叫个女子压住了气势,别说心里多懊恼了。“好,你虽是个女子也是个不让须眉的!”
陈会长也是叫人打了个措手不及,这会儿之前的路子也用不了,只能先卖个好,“你那百家药行从前想要进商会,可碍于你是个姑娘,不好坏了规矩叫你入商会。”
“如今我就不是姑娘了?”
凤晚宁道:“所以能入会了?”
这句话把陈会长后面的话彻底是噎在了喉咙里。一旁行会的人看他们会长吃了亏却是大拍了桌子,“好你个丫头片子,这里头再坐的哪个照年纪算不是你的长辈叔伯,会长瞧着你初入行怕你叫人欺负了去才想着引荐你入会,你不识好人心就算了,对长辈也如此无礼,果真是小心眼的妇人作派!”
“原是不配和我等坐一起说话的!”
陈会长忙是从中做好人给劝着。凤晚宁晓得他们各自唱着红脸白脸,端的是八方不动,“说这些个场面话也就算了,都是千年的狐狸,何苦在我这儿唱什么聊斋呢?”
她道:“我从前是个女子,现在也依旧是个女子。想必商会破格叫我加入,必定不是因为我身份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