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君威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地不敢说话,叶一仙还在天上凌乱没下来。 蓝蝶儿伸手一握,叶君威手中的金弓立刻脱手而出。 搭弓拉箭,“嗖”地一声射向地面,地面立即燃起熊熊烈火,将逸出的怨气焚烧殆尽。 蓝蝶儿整个人杀气腾腾的,看得叶君威渗得慌,他也就没说话。 骂的实在不过瘾,蓝蝶儿伸手一抓把,叶一仙就被一股巨力从天上拉了下去。 蓝蝶儿抓着她的衣襟,欺身向前怒火冲天:“还有你,胸大无脑头发长见识短说的就是你这种人,你说你除了长得还行像个狐狸精一样你还有什么用?天天给我添乱,大半夜的也要本姑娘跑出来救你。”
蓝蝶儿一把将她甩叶君威身上,气势汹汹地盯着他们两个:“你们这两只猪真的是快把我气死了,闲着没事干去生孩子去啊,来灵水山破坏了这里的平衡引得怨气聚集差点造就妖灵,我真的是想掐死……噗……” 蓝蝶儿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 她强撑笑颜:“我没事的,先走了。”
还没走两步,她眼前一黑,“咚”的一声倒在地上。 叶君威凑近叶一仙,握着紫霄跟个杀人越货的强盗一样:“仙儿,荒山野岭的,杀人抛尸没人知道吧?”
叶一仙径直走过去把她扶起来,抬头给了叶君威一记眼刀子:“还不快过来帮忙。”
叶君威一个哆嗦,仙儿生气了。 一百年里,多少个日日夜夜,他做梦都想杀了这贱女人,可是如今有机会了,却…… 叶一仙抱着重伤的蓝蝶儿走进那个尚未被毁的木屋去,叶君威则低头看着插在地上的凤魂剑愣愣失神。 抬手拔出凤魂剑,叶君威端详着剑身感慨万千。 …… 蓝蝶儿醒来时,叶君威拿着毛巾正在替她擦拭着额头。 “我还以为,你会趁机杀了我呢。”
叶君威没回她的话,只是淡淡地说道:“仙儿说你的伤一时半会儿好不了。”
蓝蝶儿惊讶地爬起身来:“我那么羞辱她,她原谅我了?”
正巧遇到叶一仙走进来,她阴阳怪气地道:“不是我原谅你,是某人一直对你都很上心。”
叶君威干笑两声走出门去。 叶一仙不怀好意地笑了一声,走过去“啪”的一声狠狠甩了她一巴掌,她的脸上立刻多出一个红手印。 蓝蝶儿被打得猝不及防,她目呲欲裂:“你神经病啊!”
“啪!”
叶一仙又甩了她一巴掌。 “你!……”蓝蝶儿火冒三丈,最后也只能低头,“打人不打脸啊小仙儿。”
叶一仙完全不买账,盛气凌人地道:“你那天在那么多人面前脱我衣服,还用化骨鞭打得我满身伤痕,打你两巴掌怎么了?还便宜你了,哼!”
“我那天也没打你脸啊。”
蓝蝶儿非常识时务地认错,“小仙儿你原谅我吧?”
叶一仙撩了撩头发,向她伸出手:“把化骨鞭给我,让我打回你两鞭,咱们一笔勾销?”
“你还是打我脸吧,记得轻点,很疼的。”
蓝蝶儿眨着一双水汪汪地大眼睛,撒娇一样,语气软萌萌的。 真的是风水轮流转啊…… 她好歹也是一方天地的创世神王,没想到还要卖萌自保。 叶一仙看着都觉得恶心,也懒得和她计较了。 两个女人在一间屋子里,一个憋了一肚子没气发,一个坐在床上卖萌自保,半天没一句话。 半晌,蓝蝶儿说话了:“那家伙去哪了?”
叶一仙正在收拾脸盆毛巾,听到蓝蝶儿这句话,她的脸立刻黑了下去,把毛巾砸进盆里,溅了一地的水花。 蓝蝶儿实在忍不下去:“喂,你摆张臭脸给谁看呢!”
叶一仙冷冰冰地道:“他去他子娴姐姐的衣冠冢那了。”
蓝蝶儿的动作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她由原来的生气变为呆滞,再由呆滞变成失落。 “小仙儿……” 蓝蝶儿刚刚开口,叶一仙就转身骂道:“你恶心不恶心?”
“小仙儿你消消气,”蓝蝶儿讪讪笑了两声,“他怎么放心你跟我待在一起的?”
说起这个,叶一仙对她冷嘲热讽,这么多年,她终于扬眉吐气了:“你以前用来对付我的诛神蛊,现在在你身上了。只要我想你死,谁都救不了你。”
蓝蝶儿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可是又瞬间嬉皮笑脸:“怎么可能,我是蛊……唔……” 叶一仙念动法诀,蓝蝶儿立即捂着胸口,痛得冷汗涔涔。 “该死!”
蓝蝶儿恼羞成怒,“我当初就不该把这只蛊虫的驯化方法告诉他。”
“我劝你识相点,老老实实待着。他去子娴姐姐的坟前上香了,回来就决定是放了你还是杀了你替子娴姐姐报仇。你要是不老实,不用他回来我就能让你死在这。”
蓝蝶儿的眼帘低垂下去:“他居然真的对我起了杀心,那还救我干什么?……”她凄凉一笑,倒在床上看着屋顶失神。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九成他都下不去手的。”
蓝蝶儿落寞地开口:“只要有一成的机会,我们的情分就尽了。”
她是高高在上的神王,所到之处杀伐平荡,光辉庇佑万民。所谓高处不胜寒,神王做久了,她也羡慕女娲有个对她关心备至的人。 虽然她的下属也很关心她,但那终究是不平等的身份地位。她也渴望有一个人能在她逞强的时候骂她一句“你怎么这么傻”。 身为苗疆天地的创世神王,她想要的只不过是平凡人家长里短最简单的关心,出于平等的的关心,但这些对她来说却是最难得到。 帝王家没有亲情,也没有爱情,她身为神王真真切切地感受得到,她拥有的,永远都是下属对主上的关心,那种情谊,叫做忠心,虽然也很珍贵却不是她所求的。 为什么她会那么宠着洛杭?只因为洛杭给了她温暖,给了她一份家人般的关心。 以前幽凰都有这些东西,凤来的唠叨、叶君威的信任与纵容、洛杭和小巧的依赖、凤云天每时每刻的催婚…… 可是这些,终究不是她蓝蝶儿的东西。 叶一仙无意中望向蓝蝶儿时,表情一下子凝固了,跟被雷劈了一样呆愣愣地在原地。 她眼花了吗?这位神尊好像……哭了。 叶一仙对她的芥蒂消了不少:“你……没事吧?”
“没事啊,”蓝蝶儿用衣袖抹了下不争气的眼角,“没什么大事,就是想死了。”
叶一仙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她嘴角微抽:“那你……自便。哦对了,记得死快点。”
蓝蝶儿瞬间满脸幽怨:“小仙儿,你看人家那么伤心,也不安慰一下人家。”
叶一仙听得鸡皮疙瘩都要起了,她“惹”了一声,赶紧走了出去,这女人虽然看上去有点可怜,但是也太恶心了。 …… 叶君威回来就看到斜躺着的蓝蝶儿,她用手撑着头,美目微抬:“你终于舍得回来看我了?”
叶君威不咸不淡地道:“来向你拿一样东西。”
蓝蝶儿笑得风情万种,声音娇媚:“节操吗?来啊,”她把衣服往肩后一甩,胸膛微微挺起,“记得温柔一点。”
叶君威都没眼看了,他伸手捂额:“大姐你能不能正常点?我是来要你命的。”
“不打算先利用一下?”
蓝蝶儿秋波暗送,媚态万千。 “得得得,我也不跟你废话了。你是我们两个的救命恩人,又是凤姨的侄女……” “打住!”
蓝蝶儿做了个停的手势,“幽凰是她侄女,我不是。”
“那你上次喊她姑姑干嘛?”
“我!……”蓝蝶儿想要争辩,想了半天,脑袋空空的,一句话都想不出来。 “喊人家姑姑,又说不是人家侄女,你是不是有病啊。”
“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
蓝蝶儿瞪着他不服气地骂了回去。 “切,”叶君威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她,“她是我凤姨,你是她侄女,我全家都有病就证明你这女人有病!”
蓝蝶儿什么形象都没了,她一甩枕头起身就给了叶君威一脚:“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叶君威你皮痒了是不是!”
后知后觉地坐下,蓝蝶儿捂着枕头像在回忆着什么一样,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看。 叶君威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嫌弃地说了句:“暴力狂。”
“你先出去,我要冷静一下,我现在脑子好乱。”
蓝蝶儿双目无神,只盯着正前方看。 …… 叶一仙半倚在门口,等他出来又关上了门,走出半里地确认蓝蝶儿没跟过来。 叶一仙迫不及待地道:“怎么样,试出什么了没?”
叶君威唉声叹气:“我也不确定,她好像是梦幽,但好像又不是。”
叶一仙言之凿凿:“幽凰肯定是不会在一百年前害你的,她肯定是身不由己。也许她被控制了也不好说。对了,你有没有趁机打探清灵的消息。”
叶君威一拍脑袋,后悔莫及:“哎呀,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说着他就要回去,却被叶一仙拉住了胳膊:“记得装得自然一点,别让她看出破绽。”
言语间,还夹杂着酸酸的气息……似乎是吃醋的味道。 叶君威胸有成竹,轻拍她的手背:“放心吧仙儿,演戏这种东西,我最在行了。”
叶一仙幽怨地看着他,眼神仿佛在说,我怕你入戏太深啊。 不过事情的发展似乎和他想的不太一样,一回去他就看到蓝蝶儿面无表情地落泪。 她看上去不悲不喜,甚至像一个不会动的玩偶,眼神空洞地流着泪水。 叶君威小心翼翼地说了句:“蓝妹子?”
“……”没反应。 “梦幽?”
“……”还是没反应。 “小辣椒!”
叶君威直接吼了句。 蓝蝶儿惊坐而起,环顾四周:“谁?!”
她捂着脑袋,像忘了什么事情一样:“是你叫我?”
叶君威没好气地道:“除了我,谁还这么叫你啊。”
蓝蝶儿挠着头发,冥思苦想:“好像在哪听过这个称呼,不过我不记得了。”
她摸了下脸,手指湿湿的。 “我怎么哭了……” 但是叶君威没空理她为什么哭:“你真的不记得小辣椒了?”
蓝蝶儿歪头想了想,皱眉摇摇头:“好像在哪听过吧,是一种辣椒吗?很好吃?不过我不喜欢吃辣的东西。”
叶君威走过去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豪迈大气地说道:“我决定了,先跟你合作,去把凰族灭了。”
蓝蝶儿跟看傻子一样:“我凭什么帮你灭了凰族啊?”
叶君威脸色一僵,不会吧? 但是她接下来的举动让叶君威更疑惑了。 蓝蝶儿走到桌子前照着铜镜,又甩了甩头发,习惯性地道:“帮我梳下头。”
神态举止和当年的幽凰一模一样。 走过去熟练地拿起梳子梳着她乱糟糟的头发,叶君威趁机问道:“小……蓝妹子,你知道清灵在哪吗?”
蓝蝶儿转头上仰看着他:“清灵是谁?你身边这么多女人的吗?”
叶君威手上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滞,下一刻还是云淡风轻地帮她整理着头发:“那不提清灵,你知道一百年前天庭抓了一个红衣女囚犯,不老不死,不伤不灭,你知道她在哪吗?”
“她呀,一直被我关着,当蛊虫和药物的试验品呢,不死之身恢复得又快,真的是好用。”
蓝蝶儿眉飞色舞地说着,叶君威却是差点没忍住想掐断她的脖子。 叶君威的手触及到她脖子的一刹那,蓝蝶儿还享受着梳头的待遇,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危险的处境,她调侃道:“你不会喜欢僵尸吧?口味真重。”
看着铜镜中她那纯真的笑容,叶君威把手收了回去,故作平常:“蛊毒不是好东西,她是尸祖,不会死却会疼,以后别拿她做实验了吧。”
蓝蝶儿不高兴了:“毒用的好就是药,我用她当试验品,炼制了很多灵丹妙药,给我的苗疆子民祛病避邪。”
想到自己造福一方,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很得意自己的成就。 “她是无辜的,生来就没了母亲,长大后又被自己的父亲和爱人杀死,阴差阳错之下成了僵尸被镇压在天山之下几千年。好不容易出来,却遇人不淑被连累成了阶下囚,还成了你的试验品。”
蓝蝶儿听了微微动容:“我不知道这些……第一次见她,她就是天庭的囚犯了。对了,她出来以后被谁连累的?”
“被我……当然是被你连累的。”
后面半句话,叶君威说得理直气壮,丝毫没有半点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