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被关进这里的人叫阿木后,陈东还幽默地同他开起了玩笑。“人如其名,你果然像一根木头一样,冰冷又没有情趣。”
阿木也从容不迫地反声询问对方的名字。“那你叫什么?”
“陈东。”
下一刻便是阿木的言语反击。“耳东陈,名字里又是一个东西,打东边来的两个东,你确定你不是东二吗?”
东二,是骂人的话语。意思是傻子!这下陈队长不淡定了,他生气地冷哼了一声。“我要赞扬你的幽默感吗?”
“不必,你少说点话可以延长一点死亡时间,所以——闭嘴吧!”
阿木从来就不喜欢话多的人。因为聒噪。不过小雪除外。黑暗中响起陈队长幽幽地叹息声。“原来你这还是在嫌弃我话多,可这种环境下如果话不多,那就忍不住心里想得更多。”
最强大的敌人往往不是别人,而是自己。在这种没有半点声音和光明的地方,心灵总会格外活跃,忍不住就会多想,怀念过往。面对过往不管是后悔也好,内疚、自责也罢,总归会变成心魔。最后反噬自己。所以陈东的缓解办法便是和人交流。很不幸,这个人也是这里的唯一选择——阿木!从阿木进来,这个叫做陈东的人就一直在说着废话,但是不得不说……这最后一句他总算是说到了阿木的心坎上。【人在黑暗中会忍不住多想,怀念过往。】阿木盘腿静坐在原地,脑海里开始回想起自己这短暂而悲苦的前半生。幸福的破碎,父亲的死亡、母亲的鲜血……村民们的辱骂和殴打再到初恋以失败告终,养父的刻意利用。一路走来他的双手不知道做了多少坏事,沾了多少鲜血。他始终无法找到一个能够让自己安身立命的地方。这村子虽然是他长大的地方,可失去了家人得房子,还能称之为“家”吗?父亲给他取名叫阿木,是希望他能够如同松柏一般长久不衰,意志坚韧。而他的意志在何处?阿木心想:是他辜负了父亲的期待。在阿木沉思得时候,陈东也缓缓说起了自己的故事。“如果咱们两注定要要死在这里那也算是缘分一场了,你有兴趣听听我的故事吗?”
阿木犹豫了一下,薄唇轻启:“没兴趣。”
“啧啧……”真是个没有同情心的人。然而下一刻男人又傲娇十足地补充了一句。“是你自己要说的,你的故事。”
陈东:“……”算了,不要和一根没有感情的木头计较。“其实我的故事很无聊,也很俗套……”陈东的父亲是一名缉DU警察,为了调查一件大案他卧底潜入了越南,不幸被那些人杀害了,尸骨无存。他是家中独子,从小就继承了父亲的遗愿,长大后励志想要成为一名警察。像父亲一样伟大无私的英雄!“后来呢?”
阿木忽然想起了阿爸。阿爸曾经说过,他的理想也是做一名警察。不过他并不允许阿木长大后也成为一名警察,因为这份职业充满了危险。他希望阿木能过简单又平凡的生活。“这回可是你主动问我的,不是我聒噪了吧?”
阿木:“……”他还真是小气!黑暗中陈东的眼眸熠熠发光,他继续说着自己的故事。“后来我顺利考上了警校,一心想要追查父亲当年的死因……”在调查案件的过城中他卧底进入了敌人的窝里。在那里他遇到了一个善良又天真的眼盲少女。少女在他最危急的时候救了他一命。陈东为了偿还这份恩情发誓一定要治好他的眼睛。“她有一个很美的名字叫做晴荷。”
“晴时不见荷,她毕生的愿望就是希望能一睹荷花开放的姿态。”
渐渐地他被小荷身上的纯真和乐观所吸引,可他当时的卧底身份已经被人怀疑了。对方为了试探他,竟然抓走了小荷。“为了大局着想,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那群畜生折磨,他们挖走了她的眼珠还折断了她的双臂……”“小荷怕连累到我,到死都不肯吐出我的真实身份,最后她选择了撞墙自杀。”
故事听到这里,阿木想起了自己心中唯一的牵挂。小雪。他想他能感受到陈东身上的那份绝望与后悔。如果有一天小雪也这样死在他面前,而他却无能为力,阿木或许会选择自杀下去陪她。“最俗套的故事往往最动人,你的故事果然值得一听。”
小荷的死更加激发了陈东想要剿灭匪徒为她报仇的决心。他成功了,那一桩案件轰动全国,抓捕了落网三十余年的大佬青龙。“虽然小荷得仇已经报了,可我的心始终感觉像是缺了一块。”
“你爱上了她?”
“爱或者亏欠,两者皆有吧。她才十九岁……却因为我不小心闯入了她的生活而惨死。”
母亲说得很对,他不适合做警察。可父亲的下落一直是陈队长心中的一份执念,在没有见到尸体之前他怎么也不相信父亲死了。“破案的过程中我也发现了父亲的一丝踪迹。他没有死,当时只是受伤掉入了河里,后来便再也找不到了。”
河里?阿木眼眸微闪。他记得阿妈曾经说过,她是去河边取水的时候发现阿爸的。“你……你的父亲他叫做什么名字?”
阿木握紧双拳,如果他猜得不错,或许这个令他厌烦的人是他的哥哥。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亲人……这两个字背后的含义让阿木忍不住眼眶赤红。当他一个人孤孤单单生活了十几年后,濒临死期竟然发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亲人。上天为何要这样戏耍他?过了好一会,阿木终于听到了一个令他心惊肉跳的答案。“陈铭,我的父亲叫陈铭。”
轰隆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