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赵俊臣确实是太累了,哪怕是心事重重,也依然是倒头就睡。 当赵俊臣再次醒来之际,时间已是第二天的辰时一刻,竟是一口气就睡了五个多时辰。 事实上,哪怕是一口气睡了这般长时间,但赵俊臣依然觉得没有睡饱,若不是被人唤醒,他恐怕还要继续沉睡更久。 当赵俊臣醒来之后,他反而是觉得身心愈发疲乏,头脑愈发昏沉,腿脚也愈发乏力,好似身体被彻底掏空了。 赵俊臣很熟悉这种感觉,当初他在陕甘三边全歼了蒙古联军之后,也曾经出现过这种现象。 但赵俊臣当时的工作强度远要比现在更大,高强度工作持续时间也更长,却不似现在这般仅是几天时间休息不足就已经深感身体透支。 很显然,赵俊臣从当时到现在,身体元气依然是远未恢复,健康状态也已是远不如从前。 不过,赵俊臣虽然是深切感受到自己的身体状况极差,但他依然是强振精神,迅速进入了平常的工作状态。 而且赵俊臣还有些责怪对方太晚唤醒自己、耽误了时间。 这是因为,赵俊臣是被李传文、牛辅德、姜泉三人唤醒的。 事实上,就在赵俊臣昨晚入睡之后不久,辽东督抚同知方振山与山海关总兵吴世霖二人就已是率领麾下联军抵达了营地附近数里之外,与辽东镇军队再次对峙了起来。 但这一次,因为蓟辽总督吴应熊即将就要率军赶至的缘故,再加上徐郃当时正在全力接管辽东镇的兵权,所以辽东镇上下也就勉强保持了克制,并没有与方、吴二人的联军再次爆发冲突,也没有直接出兵驱赶他们。 随后,跟在方振山与吴世霖身边的李传文、牛辅德、姜泉三人担心赵俊臣的现况,就冒险离开了方、吴二人的联军,与辽东镇进行接触,想要尽快与赵俊臣相见。 李传文、牛辅德皆是赵俊臣的心腹幕僚,姜泉则是依然伪装了样貌,跟在李传文与牛辅德的身边、自称是赵俊臣的府中护卫,而辽东镇得知他们的身份之后,倒也不敢刁难,连忙把他们送到了禁军驻地之中。 与此同时,方振山也想要趁机与赵俊臣相见,但他的这般想法则是被辽东镇给直接拒绝了,而且吴世霖也不愿意让方振山与赵俊臣提前私下接触,所以方振山也只好是留在自己的军中,只是让李传文等人给赵俊臣捎来了一封密信。 只不过,待李传文等人抵达禁军驻地之后,发现赵俊臣已经初步脱离了危险与困境,而且刚刚才睡下不久,又得知赵俊臣过去几天一直都没有休息机会,竟是擅作主张、并没有立刻唤醒赵俊臣,想让赵俊臣多睡一段时间,一直等到第二天辰时之后,才终于是一同出面唤醒了赵俊臣。 当赵俊臣睁开睡眼,见到这三人站在自己面前之后,当即就知道辽东局势已经再次发生了变化,顿时是起身下床,一边用冷水洗脸清醒,一边听着李传文、牛辅德、姜泉三人向自己禀报消息。 相对而言,姜泉所掌握的消息更为紧要,所以就由他率先向赵俊臣禀报消息,详细描述了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的种种经历。 根据姜泉的禀报内容,赵俊臣也就知道了辽东局势的目前变化,以及过往局势的一些细节之处,譬如何匪此前率领辽东镇大军与方振山、吴世霖二人联军作战之际的详细情况;譬如方振山与吴世霖的联军目前已经抵达营外、正在与辽东镇军队再次对峙;譬如蓟辽总督吴应熊最迟一个时辰之后就也会赶到附近,而且吴世霖其实早就知道吴应熊的出现;再譬如方振山与吴世霖二人经过初期的紧密合作之后,如今则已是貌合神离,等等等等。 等到姜泉说完之后,赵俊臣也已经用冷水洗完了脸,用手巾擦拭了面部水迹之后,就把目光转向了李传文与牛辅德二人,示意他们讲一下自己最近这段时间以来的经历。 赵俊臣当初决定要出手敲打辽东镇之际,就立即向京城府中传信,召唤他们二人赶来辽东境内辅佐自己做事,根据路程与时间估算,他们早在半个月之前就应该已经抵达辽东境内与自己碰面了,结果这两人竟是足足迟了半个月时间。 若是李传文与牛辅德二人可以按时赶到辽东境内辅佐自己,赵俊臣这段时间以来做事之际就可以更为游刃有余,计划执行之际也不必是屡次的亲身涉险,更不至于任何事情都要亲力亲为,让自己再次是元气亏伤。 所以,李传文与牛辅德二人显然是怠慢失职了,所以他们必须要给赵俊臣一个解释、一个交代。 注意到赵俊臣的目光之后,李传文与牛辅德二人显然也清楚赵俊臣的心思,连忙是向赵俊臣请罪致歉。 但他们之所以没能按时赶到辽东境内,也算是情有可原。 只见李传文摇头苦笑之后,无奈解释道:“老夫与牛先生来迟了,显然是耽误了赵阁臣您的大计,还请赵阁臣恕罪!但还望赵阁臣得知,老夫与牛先生二人自从收到您的召唤之后,当天就已是收拾行囊、离开了京城,一路上也是日夜兼程、快马加鞭,并没有耽搁一点时间! 按理说,老夫与牛先生早就应该抵达辽东境内了,谁曾想当我们二人进入兴州境内之后,竟是遇到了一场民变,而且这场民变规模不小,乱民队伍一度是高达千人以上,所以兴州官府就封锁了全境,而老夫与牛先生二人也被困在了兴州驿站足足三天之久! 等到老夫与牛先生二人好不容易联系上了当地官员,在当地守军的护送之下离开了兴州,眼看着就要进入辽东境内,谁曾想辽东镇当时因为赵阁臣与何宇被绑架的事情,也派军封锁了全境,不允许任何人进出,所以老夫与牛先生只好是调头返回山海关吴家求助,也幸好山海关吴家当时已经决定要派兵进入辽东,于是老夫二人就跟着蓟辽总督吴应熊、搭上了山海关吴家的海船,进入辽东境内之后又跟着吴家使者秘密去见了吴世霖,最终又跟着吴世霖抵达了此处,才好不容易才见到了赵阁臣。”
随后,牛辅德也是摇头苦笑道:“这一路上,当真是波折不断,学生与李老先生这些天简直就是疲于奔命,一直等到昨天晚上抵达禁军驻地之后才终于有了喘息之际,只希望并没有影响到赵阁臣您的计划。”
听到李传文与牛辅德二人的这般解释之后,他们的姗姗来迟也算是情有可原,再看到这两人面容间的疲态丝毫不逊于自己,尤其是李传文如今已是知天命的年纪,这般折腾下来简直就是要命,能坚持到现在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所以,赵俊臣也不好责备他们,反而是开口劝慰道:“两位先生实在是辛苦了!尤其是李老先生,这般年纪还要为了本阁的事情而不断奔波……也怪本阁做事太急,还没等到两位先生抵达辽东就抢先发动了计划,还望两位先生见谅!”
说完,赵俊臣向着李传文与牛辅德二人躬身一礼,既是感激他们这段时间以来的辛苦,也是致歉自己此前对他们的怨气。 见到赵俊臣的这般态度,李传文与牛辅德也是急忙还礼、连称不敢。 随后,赵俊臣关注到了李传文所讲的一处关键信息,皱眉问道:“你们说兴州爆发了一场民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兴州就位于京城东北方向百里之外,这种地方若是爆发了民乱,很容易就会波及京城,到时候必然是会引发一场轩然大波!”
德庆皇帝一向是自称为明朝中兴之君,在陕甘大捷、收复河套、以及建州称臣之前,他最大的政绩就是在位几十年以来明朝境内从未有爆发过任何一场民乱。 当然,“从未爆发过任何一场民乱”属于是夸张说法,实际上明朝各地小规模民乱从来就没有中断过,但确实是没有发生过大规模民乱,至于京城附近各地更是一向民心稳固,就连小规模民乱也极少发生。 所以,京城附近的兴州境内竟是突然间爆发了一场规模不小的民乱,这绝对是一件大事,由不得赵俊臣不关注。 听到赵俊臣的询问之后,李传文与牛辅德二人相互对视一眼,表情间竟是闪过了一丝尴尬。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