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一听这话,瞪着贺玉宛道:“归晚是个女孩子,你可别带着她胡来……”话刚说完,只见贺玉宛身边的侍从抱着酒坛过来,他将封泥拍开,顿时酒香四溢。沈归晚就像是只馋猫看到鱼儿一般,盯着酒坛,一双眼噌地发光。好久,都没喝酒了!贺玉宛命人取来了琉璃盏,只见透明精致的杯盏中,盛着琥珀色的酒液,十分好看。别看贺玉宛长相粗犷,像是个武夫,但心思十分细腻。毕竟是出身书香世家,无论外表怎么粗糙,但内心里还是有着江南子弟特有的风雅细致。这桑落酒不止颜色好看,而且味道醇香,勾得沈归晚馋虫都起来了。就在沈归晚即将要扑上去之前,反倒是贺玉宛想到什么一般,忙拦住沈归晚,小声问道:“你身上伤能喝酒吗?”
方才是他疏忽了,忘记了沈归晚身上带着伤。本来贺玉宛是想问她在青云山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当着沈夫人的面,有些不方便。沈归晚无所谓的摆了摆手,道:“无妨,小伤而已。”
她受的不是外伤,饮不饮酒,根本没任何影响。说罢,便从贺玉宛的手中将酒抢了回来,一饮而尽!贺玉宛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这看起来娇弱的小姑娘,喝酒竟如此的……豪迈!沈夫人一瞧二人这般模样,拦是拦不住了,叹了口气,妥协道:“不许多喝。”
但这话也是白叮嘱。沈归晚本就是看见酒就走不动道的,而且这南境的桑落酒闻名于东陆,沈归晚如同掉到米缸里的老鼠。两个人喝着酒,酒兴正浓的时候,只见贺玉宛倏然想到什么一般,从桌子底下摸了个匣子递给她,沉甸甸的……沈归晚打开一看,只见里面整整齐齐的放了六只纯金打造的小金猪,在烛火下熠熠生辉,险些没闪瞎沈归晚的眼!贺玉宛笑眯眯的说道:“也不知道你们小姑娘喜欢什么,我这做舅舅的是个粗人,就送了些金子,你不会嫌俗气吧。”
沈归晚此时笑得都见牙不见眼了,连连摇头道:“不嫌弃不嫌弃,我最喜欢俗气的东西了!”
贺玉宛出手就是阔绰大方,沈归晚拢着小金猪,一脸真诚的说道:“从今天开始,您就是我的亲舅舅了!”
贺玉宛见她那般模样,是恨不得上前亲上几口,眼底欢喜不似作假,心中也更是欣慰。一旁的沈夫人看着两个人之间的互动,只觉得好笑道:“当然是你亲舅舅啊,难不成是醉了,在说什么胡话。”
沈归晚脸上的笑容微微有片刻的凝固,借着饮酒的动作,掩盖住了眼底的复杂……一开始沈归晚还记得沈夫人的叮嘱,小小的矜持了一把,是用的酒盏喝。到了后来,与贺玉宛直接拿了酒坛来喝。很快贺玉宛从南境带来的两大坛的桑落酒见了底……贺玉宛原本是一时兴起准备和沈归晚小酌两杯的,但万万没想到,沈归晚酒量这么好,他都有三分醉意了,沈归晚依旧面不改色,唯有那一双眼越喝越亮,看得贺玉宛顿觉后背一凉,唯恐剩下的那几坛保不住……“不喝了不喝了。”
贺玉宛大着舌头,道:“说好的给我接风洗尘,你这倒将我灌醉了。”
沈夫人看着贺玉宛一脸认怂的模样,心中觉得好笑,道:“这还不是你挑的头。”
贺玉宛整一脸认真的说道:“这是我和归晚投缘,你看我们两个人名字里都有个晚字,名字相似,脾气也相似,这不是注定的舅甥缘分么!”
沈夫人哭笑不得,直接吩咐底下的人道:“准备醒酒汤。”
到了后面,两个人在那天南地北的说着,当然大多数是贺玉宛在说,沈归晚静静地听着……说到兴起的时候,贺玉宛竟拍着沈归晚的肩膀,道:“好久都没喝得这么尽兴了,今日黄道吉日,不如你我拜个把子吧。”
“噗”的一声,沈归晚口中的一口酒直接喷了出来。一旁的沈夫人端着醒酒汤进来,正好听到了贺玉宛这一番话,又好气又好笑,看贺玉宛明日酒醒了,这个舅舅的颜面往哪里搁。“喝了醒酒汤,早些回去休息吧。”
沈归晚有些嫌弃的捏了捏鼻子,向着沈夫人撒娇道:“娘,我又没喝醉,能不能不喝。”
沈夫人爱怜的摸着沈归晚的头发,柔声说道:“乖,喝一点,不然明早起来头疼。”
说着,又吩咐道:“拿些蜜饯果子来。”
沈归晚素来是吃软不吃硬,在沈夫人连哄带骗之下,捏着鼻子喝了半盅下去就死也不喝了,让身边的徐奶娘扶她下去休息。沈归晚确实没说大话,起来的时候,走路稳稳当当的,反观贺玉宛,趴在桌子上,到处找人拜把子呢。沈夫人气的不行,让他喝醒酒汤怎么也不可能喝。对贺玉宛她可没对沈归晚那般耐心细致,只是命人将一晚醒酒汤给灌了下去,苦得贺玉宛直吐舌头。等一碗醒酒汤灌下大半,贺玉宛也清醒了几分,沈夫人才吩咐前来扶贺玉宛回去休息的小厮道:“富贵,好好照顾你家爷。”
富贵笑眯眯的回道:“夫人,您放心好了。”
富贵艰难的扶着走路踉跄的贺玉宛,往厢房里走去,一路上贺玉宛还在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胡话。富贵心里头不禁暗自咋舌,难得见自家爷醉成这样,那位三小姐可真是个巾帼英雄啊。“扶我去石亭中休息会儿。”
贺玉宛大着舌头说道,富贵自然是照办,刚扶着贺玉宛在石亭里坐下醒酒,只见此时贺玉宛开始说起了胡话……“不是我这个做舅舅的偏心,那繁锦和繁漪,一个骨子里和沈家人一样,虚伪冷漠;一个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这半路人回来的……才是亲闺女!”
此时夜深人静,石亭周边只闻得一阵虫鸣的声音,贺玉宛这一番醉言醉语,在静谧的夜里分外清晰……富贵倒抽了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