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望着一脸笑语盈盈的沈归晚,心里头不知将沈归晚翻来覆去骂了多少遍了。但是不成,这么多人在,她必须要勉强维护住自己的形象!只见她的深吸了好几口气,方才勉强压下想要上前手撕了沈归晚的冲动,对着身边的妇人道:“你瞧我家这三小姐,口齿伶俐,怨不得老爷夫人疼爱她。”
那妇人耷拉的眼皮子瞥了瞥,不屑的说道:“在我们庄子里,姑娘家家不兴话多的,那不成了长舌妇么!”
她的声音又大又尖,如此明显的刻薄得二夫人脸上的神色也有些不对了,因为人是她带来的!瞧见二夫人脸色沉了下来,约莫是察觉到了七分有些不对,那妇人连忙改口道:“不过么,这三小姐长得倒是水灵,我活了这么些年,可就没见过比这还标志的人儿呢,若是能给我家做媳妇儿,那可是祖上烧了高香……”一双浑浊如死鱼的眼毫不避讳的在沈归晚身上上下打量,露骨得让人生厌,底下的人都在掩嘴低笑,嘲讽的目光看向沈归晚,仿佛在说:看,这就是沈家三小姐,连个乡下婆子都能品头论足的。但沈归晚却神色坦然,根本不在意,反倒是沉稳如坠儿,此时不由脸色微变,顾不上尊卑有别,直接上前一步护住沈归晚斥责那妇人道:“哪里来的无知妇人,竟敢对我家小姐品头论足,一点规矩都没,来人,给我赶出去!”
只见此时坠儿都是一脸怒色,二夫人脸上的笑意更浓,轻飘飘的看了坠儿一眼,语气冰冷道:“哪里来的不知死活的小丫头,主子说话,你在这里插什么嘴。”
坠入又气又怒,顿时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正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被沈归晚拦住了,道:“坠儿,算了。”
众人冷眼将沈归晚的一番表现放在眼中,只觉得这位沈家三小姐当真是不堪大用,就连身边的丫鬟都比她有血性!只听得沈归晚声音轻缓,漫不经心的说道:“这位这可是二婶母亲自带来的尊贵客人,我们当尊敬她如同尊敬二婶母,怎可因为她区区几句冒犯之言,将人家赶出去,这若是传出去不是说我们沈家待客不周么。”
“噗嗤”一声,底下纷纷讥笑出声,再次看向沈归晚的时候,眼中少了方才的讥诮之色,多了几分敬佩之意。一个闺阁中小姐,被乡下农妇如此嘲讽竟不见怒色,反而还能谈笑风生之间给人一个难堪,这位沈三小姐可不是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般人畜无害啊……原本还洋洋得意的二夫人,脸上的神色瞬间就挂不住了!底下也有几个厚道的妇人,看不惯二夫人如此欺负小辈的行为,听到沈归晚这番话,摇着手中的团扇,讥笑道:“我道是这祠堂里怎么一股子泥腥味,原来是沈二夫人家的亲戚来的,到底是庶出的,就是上不了台面。”
原本二夫人是想借着这妇人当着众人的面折辱沈归晚,却没想到沈归晚竟是如此沉得住气。又听着沈归晚一番指桑骂槐,倒是引得这些妇人戳中了她那不光彩的出身,二夫人将沈归晚心中恨到了极点。不过她到底是城府极深,到底在沈家呼风唤雨这么些年,自然是要比沈繁漪更能沉得住气。她也只不过是掀起眼帘看了那些议论她的妇人们一眼,嘴角扯起了一抹笑,看起来丝毫不将那些人的非议放在心上,实则手中那柄团扇被她死死地捏着,都快摇得只见一片影子了,可见她心底是如何的愤恨。只见二夫人似乎并不将方才的话放在心上,只是同身边的妇人继续说笑道:“我这人口舌笨,自然是说不过咱们家伞小姐了。你也别看咱们家三小姐看起来长得柔弱,那心思缜密,巧舌如簧,能从林夫人的手中,都能从林夫人手中哄到五间商铺呢。”
沈归晚这里正说得口渴,接过了坠儿递来的凉茶润润嗓子,正好听见了二夫人看似说笑、实则暗藏杀机的话,眸色一凝……而原本在看热闹的一众人神色顿时变得无比微妙了,惊疑不定的望着沈归晚。林夫人可是出了名的铁公鸡,这沈三小姐究竟有什么法子竟从她的手中哄骗了这么多的银子出来?有消息灵通点的夫人听到过些风言风语,闻言惊呼一声,问二夫人道:“这么多间铺子,难不成是林家给你们家的聘礼?”
金陵城谁不知道二夫人与林夫人素来交好,所以众人并不怀疑二夫人话里头的真实性……二夫人还不待说话,只听见今日一直跟着她的那个妇人倒是嚷嚷了起来,道:“什么聘礼?你们家三小姐难不成许了人家了,那让我来……”话还没说完,只见林夫人一道冰冷的目光慑过去,她顿觉如同一盆冷水浇了下来,讪讪低头闭嘴。“难不成什么?这位夫人说话说一半藏一半,真是让人着急啊。”
原本正在喝茶的沈归晚,放下茶盏,笑望着那妇人问道。妇人看了眼二夫人沉着的脸色,连连摆手道:“没什么,没什么。”
沈归晚轻淡的目光扫了她一眼,看向二夫人道:“不过有点婶母说错了……”二夫人摇着团扇的手一顿,下意识的问道:“什么?”
沈归晚脸上笑容更浓,带着几分得意,道:“林夫人给我的是五间商铺加两处庄子。”
原本二夫人嘴角抽了抽,心想:怎么听你这语气,还挺得意啊?而跟在二夫人身边的那个妇人,听到沈归晚这番话,一双贼眼瞬间变得噌亮无比,乖乖,这么多商铺和庄子,得能卖多少银子做嫁妆啊……就在二夫人愣神的功夫,只见原本噙着笑容的沈归晚,站在了二夫人的面前,脸上的笑意也尽数敛去,神色肃穆。这一刻,气氛倏然变得严肃起来,众人不由自主的以一种敬畏的目光看着沈归晚,就连诡计多端如二夫人,此时也不由觉得有一种莫名的压力让她几乎有一种喘不过起来的感觉……怎么会这样?她可是当年曾经面圣见过太后的人,这些年在沈家只手遮天,在金陵城长袖善舞,怎么会被一个同她女儿一般大的小姑娘身上所带的凛然气势给威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