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楠手中的长矛抬起,抓着黑哥的缰绳。 “黑哥,跑快些,快进快退,莫要再偷懒了。”
“届时我给你找几匹母马,如何?”
也不知道黑哥听没听明白,但是黑哥的速度当真是快了好些。 四蹄几乎奔得看不见影子。 顾楠弯着身子,狂风从耳畔呼啸而过,黑色的长发被打得凌乱。 周身的气血翻涌,隐隐约约甚至能看到顾楠身周扭曲的气流。 “喝!”
一声大喝响遏行云。 一骑绝尘,看着那平原上的一骑的人心中想着这个词。 真真的一骑绝尘。 只是一人冲来,伴着的却是千军万马的气度。 千骑为一队,万骑为一军,一骑且看我,绝尘当千军。(出自:天涯明月刀,一骑绝尘。) 都尉抱着怀中的孩子,只觉得那声怒喝如雷贯耳,差点转身而逃,强按下心头的惧意,连忙指挥。 “挡住他!挡住那白袍将!”
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孩子甩在了一旁的亲卫手里:“护好了这孩子!”
提出一杆骑矛:“所有人,列队。”
“踏踏踏。”
马蹄声四起,赵军的千余骑兵飞快的组成了一支队形。 不过一人。 都尉握着矛的手关节发白,保持着镇定。 “放箭三轮!”
“嗖嗖嗖嗖!”
弯弓搭箭,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千只箭矢便已经凌在了半空。 “呼,呼呼呼。”
顾楠的长矛甩出,伴随着汹涌的风声,近身的箭矢全部被卷到了一旁。 千只箭矢却没有阻碍她半点,已然冲到了赵军阵前。 “列阵。”
千余寒光利利的矛戟垂下。 “杀!”
顾楠对着赵军最后扫视了一边,目光最后落到了那个都尉的身旁。 一个亲卫怀中,抱着的一个孩子。 “噗!”
手中骇人的长矛跟着挥出。 全力之下,一击荡开了无数兵刃,回身一刺,便在旁人惊骇的目光中,刺穿了一个骑军的胸膛。 黑红色的污血四溅,血下,顾楠的眼睛发冷。 那老头求了一世的东西······ 不能在这里毁了! “刺!”
长矛抽回,上面的血猛地散开。 “黑哥!”
“哼!”
黑哥打了一个响鼻,鼻尖呼出了一股热气。 身上健硕的肌肉绷得生硬。 “呼。”
只觉得一道狂风。 那一骑白袍,便已经杀入了千军之中。 惨叫四起。 站在陷阵军中的陷阵众人心血沸腾,当真不想立即随着将军一道杀入,大杀四方。 吕不韦看得两眼发直,心下再无旁念,那一骑骁骑,旷世悍将也。 自己要在大秦立身,可以拉拢他,关键时刻定有大用。 长矛在半空中连连刺出,一个横扫,数人抛飞而起。 直到顾楠冲到了那都尉身前,那都尉依旧是满脸的不信,如此悍将怎么可能在此出现,怎么可能只统领三百军? 没有时间留给他多想,那根长矛已经刺到。 都尉没有退,面目狰狞,举矛刺去。 秦军受死! 他知自己不敌,但是手足皆惨死秦军之手,自己如何能退! 脖子一痛,浓稠的东西从喉咙中流出来,仰着脖子,身下晃了晃,两眼一黑,便从马上落下摔在了地上。 顾楠长矛一转,挑在了一旁亲卫怀中孩子的身上。 亲卫还没有反应过来,长矛便已经收回,孩子落入了顾楠的怀中。 都尉已死。 密密麻麻的围上来的赵军骑兵皆是一愣,围上来的速度也慢了不少。 挡下了数只刺来的长矛,在千骑之中撕开了一口个子。 丧白色的将袍已经沾满了黑血。 “你等还有继续?”
顾楠扯住了黑哥的缰绳,一手抱着怀中的孩子,一手提着长矛。 冷冷地看着还准备围上来的赵军。 “你等不是我的对手,首将已死,各自保全性命罢。”
上前的士兵犹豫了下来,顾楠不在多说,骑着黑哥向着扭头秦军阵地跑回。 天将亮了。 顾楠如同丧服的战袍上已经红了一半,铠甲上的血水还在往下流。 流到了她怀中那孩童的脸上。 那孩童靠在冰冷的铠甲上,此时却是不再哭了,咯咯地笑了出来。 看着怀里的孩子,顾楠笑了一下,伸手在他的鼻子上刮了刮:“你倒是还笑得出来。”
“咯咯。”
翻了个白眼:“没心没肺。”
“你倒也是好运气,摔着军阵上也无大碍。”
军阵之中,一个两岁孩童,当是擦着就死,碰着就伤。 哪有他这般还笑得出来的。 顾楠莫名的有了一个荒谬的想法,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又摇了摇头,多想了,天意?虚无缥缈。 半响,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揣着孩子,认真地说道:“日后,万万不能再走上老路,做一个好皇帝,嗯?”
孩子听不懂,笑着。 三百陷阵散出一道缺口,迎接他们的主将归来。 提着带血的长矛,顾楠翻身下马,抱着孩子走回了车轿。 “公子,夫人。孩子已经接回来了。”
说着,顾楠将孩子递了进去。 “谢谢···”嬴异人一旁的女人眼里含着泪水,接过了孩子,死死地抱在怀里,再也不敢放开似的。 “应尽之责。”
看向嬴异人,他抬着眼睛,像极了那些无了喜怒哀乐的政客,有的只是一双灰败的眼睛。 顾楠苦笑了一下,放下了帘子。 好好地一个人,被折磨成了这样。 当年的嬴异人,也是一个向往着烂漫的少年,能为一首蝶恋花感动不已。 如今,已然成了一个再无生机可言的人了。 “顾将军。”
吕不韦带着笑容走了上来:“将军真乃勇将,待来日,你我二人定要痛饮几杯。”
顾楠笑了笑,摆了一下手:“我不喝酒,着实抱歉。”
“无事,无事。”
“赶路吧。”
“好。”
天边已经放开了光,已然到了天明。 安阳城外,一只由黑甲士卒围住的车队缓缓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