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舒家来了一对兄弟。年长的四十多岁,身穿昂贵的土黄色锦缎长袍,戴着同色的六合帽,满脸尚在酒气中半梦半醒的醉意。年少的三十岁左右,身穿红多黑少的捕头官服,头戴黑色官帽,满身正气凛然。这两位正是千城肃的亲爹千越人,以及小叔千越青。“舒老弟啊!这就是你不对了啊!你闺女和我儿子那是两情相悦,全村人谁不知道?你儿子进屋就给我儿子一烛台,到现在我儿子还没脱离生命危险呢!你今天要是不给我一个交代,那咱们只能公堂去说个明白。”
千越人大摇大摆的坐到椅子上,说完打个酒隔,眯眼不满的瞪着黑着脸的舒源。他从昨天傍晚,在县衙和县令喝酒到今天早晨,下人来通知他的时候,他刚刚入睡。没有人叫得醒他,才一直延误到这个时间才赶过来。看到宝贝儿子脑袋上缠着那么大一圈纱布,听今早赶到的七八个郎中说,儿子还没脱离危险期。他就气得想杀人。“公堂?好啊!等你那畜生儿子醒了,就算你们不要求去,我们也会去的。我家好好一个姑娘,被你儿子调戏到被婆家休了,被纠缠到需要到庵里出家。都没躲开你儿子的黑手!当天夜里,就把我家云儿抓进房间里祸害!若不是我儿子们到得早……”舒源说到最后,已经气得说不下去。“我儿子纠缠你闺女?”
千越人像听到什么笑话似的,直拍桌子,怒气冲冲的反驳:“我儿子要貌有貌,要钱有钱,想要女人,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会要你家那嫁过人的?你闺女是长得不错,可比你闺女长得好看的,也一抓一大把。你闺女若是不愿意,为何我家那么多人都没听到一声反抗和求救?”
既然身为被害者,就应该有个被害者的样子。可是全家上下,从媳妇到下人,就没一个听到舒倚云就在千城肃房间的。甚至就连儿子回来,媳妇和下人都不知道。除了舒倚云故意勾引儿子,根本是心甘情愿之外,还能有其他合理的解释?“你儿子将我闺女打晕,一直到现在还未醒。你们身为施暴者,居然找上门来污蔑我闺女的清白?千越人,你别以为我闺女是个女子,就一定要吃这哑巴亏不敢上公堂。你等她醒了,我一定会带她去县衙揭发你那禽兽儿子的罪行。反正我们舒家的脸,早都被你儿子丢尽。也不差再多一条,被你儿子侵犯的罪名。”
舒源被他这倒打一耙的话,气得脸色铁青,胡子都在颤抖。“你闺女是没醒?还是不敢醒?舒源,我们都是一个村子里长大的。在一起几十年,我也算了解你。你们一家子拿命疼你那闺女,本来不干我什么事。但你要为包庇你闺女的罪行,而强行污蔑我儿子。我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老弟,既然舒源不懂法,你教教他。”
千越青握着腰间官刀的刀柄,满身威严阴森不苟言笑。闻言字字清晰,清楚的告诉舒源:“第一,已婚妇女不守妇道勾搭男人,当果身受刑五十鞭。第二,仙人跳坑害钱财者,无论主犯从犯,皆要入狱三年。第三,故意伤人害命,轻者入狱判刑,重者……秋后问斩。”
“千越人,你简直是仗势欺人,欺人太甚!”
舒源惊讶的站起身,一张本是黑着的脸,此刻又怒又怕到瞬间惨白。“我仗势欺人?我有钱也不是罪过,有钱也不至于,儿子被人害死,还不去报仇。没了儿子,我要这些钱干什么?我有钱,也不是任由别人欺负的理由!”
千越人拍着桌子同样站起身,怒目瞪着舒源的神情,简直恨不得现在就扒了舒家父子的皮。“爹!一人做事一人当。千城肃是我打得,我跟他们走。”
舒博远从外面跑进来,凛然倔强的模样,根本没有一丝害怕和怯懦。为保护妹妹而死,他甘之如饴。哪怕时间倒流,重新来一次。他也一样会用烛台打千城肃,绝对不能让他欺负妹妹。“呵!好啊!算你小子有点种。你自己出来,也省的我们麻烦。”
千越人回头看着年轻气盛的舒博远冷笑,眼眸倒是带出淡淡的欣赏。明知道入狱是被折磨,是要砍头。舒博远还能自己跑进来,最起码这份男子气概,还是让人讨厌不起的。“住手!”
就在千越青要拿舒博远的时候,一道虚弱的女子声音从外面急急传来。身上只披着外衣,便扶着墙缓缓走进来的舒倚云。原本绝美的俏脸,此刻却青白到让人心疼。“云儿,你怎么来了?”
舒源第一句话不是问她怎么醒了,而是惊讶她的出现。媳妇不是看着闺女呢吗?怎么让闺女这副模样就单独跑到堂屋来了?“整件事因我而起,千城肃是因我而受伤。你们要抓人去顶罪,就抓我去吧!二哥是为了救我,才误伤千城肃。”
两家吵架的声音那么大,舒倚云就在房间里躺着,都能听得一清二楚。若千城肃死了,进大牢的人就要被砍头。她怎能再让二哥为自己去死?那她重生回来,还有什么意义?“千伯伯想为子报仇,总该捉拿真正的凶手。而不会随意拿个人回去,糊弄自己的。对不对?”
“这话有理!就带她走。”
千越人黑着脸,恨不得现在就掐死舒倚云。舒家父子自然不会同意他们把舒倚云带走。舒倚云边缓缓将外衣穿好,边清楚与他们劝道:“爹,哥哥们,让我去这一趟吧!这件事本就因我而起,就算二哥去,我也得去。还不如我一人将这件事说清楚!我相信这天下还有王法,也相信这世上还有公道。你们在家里等着我,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呵!你这女人好巧的一张嘴,难怪可以把我那没心没肺的儿子,骗到连命都没了。回来?我儿子死,你就要跟着死。我儿子不死,你就在大牢里蹲一辈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