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城肃,邵举人状告你昨夜假借公职人员身份骗开城门,可有此事?”
余县令看到千城肃进来,连下跪都没用,就直接开口问。侄子给叔叔过年行礼,他可以给红包。至于平日里,他可不想受这人中之龙一礼。“有。”
千城肃吊儿郎当的点点头,转头对上邵温伦大仇得报一般切切的眼神,呵呵一声反问:“冒充公职人员,骗开已经宵禁的城门。应该怎么判?”
“当然是死罪!”
邵温伦得意洋洋的勾起唇角,还是很愿意给他解答这种问题的。“哦!我只是冒充个皂班,只是打开个城门,就要去杀头。那你冒充临县县令诓骗顾典史,不仅让他无故拿酷刑殴打舒博远,还让他给你盗取县衙案件存档。又该当何罪?”
他这一番质问出口,让公堂内外所有人都愣住了。邵温伦更是脸色从红到白再青,最后彻底黑了下来。“你这是觉得所犯死罪不够多,还想再添一笔诬陷举人的名头?千城肃,这里是公堂,不是村里更不是你家。你信口雌黄也该有个限度!我是可以追究你诬陷之罪的。”
虽然邵温伦不知道千城肃是打哪里知道的这些事,但他很确信自己做得隐秘。最重要的是,他已经通过特殊途径,得到李知府的口头承诺。他很快就是临县县令,根本就不是诓骗顾启文。“千城肃,你若指认邵举人犯法,拿出证据来。”
余县令拍了一下惊堂木,将两个男人斗鸡似的争吵拉回到公堂之上。他虽然和千越人关系好,比较好说话。但他也是个知县,请你们俩给我一点面子好不好?有什么话,能不能跟我说?余县令很郁闷。“证据?证据就在县衙里啊!请余大人派人去卷室看看,若是少了刑侦卷宗。那就是我指认他们俩的罪证!”
千城肃在所有人见了鬼的眼神里摊摊手,无所谓的态度,哪里来得一点即将人头落地的觉悟?然而站在门帘外的舒倚云却是一惊。若不是千城肃说起,她甚至都忘了。上辈子,邵温伦就做过这件事。但她那时被李知府欺负过,整日郁闷寻死觅活,根本不清楚到底是谁帮他偷的。难道上辈子邵温伦也是收买顾启文?说起偷卷宗,其实是邵温伦早就计划好的。和做了十几年县令的余大人不同。邵温伦是刚刚中举,从未接触过县令工作的新人。他想刚上任就做出成绩,必须要有断案的经历。而偷卷宗查阅,就是最快最直接的方法。反正都是民间的一些琐事,他只要看一遍学会,再遇到差不多的案件,也就懂得处理方法。可是这辈子的邵温伦千算万算,都算不到千城肃如此鸡贼。不仅一眼就看出向来贪婪的顾启文为何不爱财,更是猜到邵温伦专门拉拢顾启文的另一个原因。想明白过来,舒倚云稍微松了一口气。正巧这个时候,千城肃不再搭理邵温伦,而是转头朝后门看过来。四目相对,千城肃对她眨了眨右眼。桀骜不驯的黑瞳满是笑意,那眼神就是问舒倚云。你老公厉害不厉害?舒倚云又急又气又无奈的跺跺脚。这都什么时候了?这男人还笑得出来。他当着所有人承认冒充公职人员骗开城门,岂是他揪出区区一个窃贼就能抵消的?“大人,卷房的确丢失不少陈年刑事案件的卷宗。”
皂班衙役匆匆跑回来,这句话刚禀报完,就有捕快押着满身酒气,到现在还没醒酒的顾启文上堂来。“大人,卑职在顾典史家中,搜到许多县衙陈年刑事案件卷宗。”
“顾启文,你好大的胆子!居然监守自盗?”
余县令一改刚才的平和,这会儿气得使劲摔三下惊堂木。顾启文是他的亲信,跟了他十几年。这十几年,他在监牢如何逼迫囚犯捞银子,他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唯独接受不了的就是,亲信手下背叛自己。这吃里爬外的狗东西,要不是千城肃把他当众揪出来。以后还指不定会给自己惹下多大的祸事。顾启文被丢到堂下,这会儿也已经醒酒几分,既然人赃并获,他也没有什么好耍赖的。他只是不屑的反问道:“大人若是相信我,又怎会派人去我家搜查?你做初一,我做十五。有什么可解释的?”
“那你可就冤枉余大人了!”
千城肃懒懒的掏了掏耳朵,在顾启文看过来欲杀人的视线里,呵呵冷笑着说道:“我之所以会派人调查你,是因为你女儿非要惹我女人!既然你是她嚣张的底气,那我就把她这份底气彻底打灭。我倒是要看看,顾飞霜以后还敢不敢来招惹我女人!”
宠媳妇总是会带来好运的。事情就是这么简单!然而他这一番话出口,整个公堂都哗然。“不是吧!千家只是个富商,和顾典史对上,居然就是为了一个女人?”
“只有我觉得顾典史真的很冤枉吗?明明女儿作孽,结果老子被拉下马。”
“那怪谁?要怪就怪他不好好教育女儿。整个东临县谁不知道,哪怕惹阎王爷,都不能去惹千家小爷。”
余县令好像头疼的捏了捏眉心,嘴角的笑容就隐藏在手掌心。甭管千城肃为何监视顾启文,最后的结果都是帮他除掉心腹大患。这个情,他得领。千城肃这个罪,他得帮着洗。“这件事和我没关系!我不知道他为何要去偷刑事卷宗。”
邵温伦听到这里发现,其实千城肃手里没有直接指认自己的证据。他当然不会承认这种事。“啧!这算什么?壮士断腕?可惜你邵温伦从来都是个窝囊废,根本不是什么壮士。至于顾启文,勉强算个爪牙,也算不得腕。所以你俩还真断不了。”
千城肃啧了一声,轻蔑的看向邵温伦。在邵温伦满心慌张之中,继续悠哉悠哉的慢悠悠说道:“千捕头,轮到你出场了!”
否则一会儿论功行赏,把好处都塞给他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