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娘跟你说了什么？”
李有成低声问。人醉酒后意识薄弱，娘当时喝醉了酒，一定有跟李有志说了什么。例如她究竟是谁，是从哪里来，为什要伪装成别人，目的到底是什么？李有志冷嗤，“娘说了那么多话，我怎么记得住。倒是你，我都怀疑是不是你干了什么事情让娘生气了，那晚你阴阳怪气的让娘说故事，娘就是说完故事之后才醉了酒，我问你，你到底跟娘说了什么？”
提及故事，李有成双眸沉了下去。她的故事里，兔子和狼都没好下场。如今她昏迷不醒，是否意味着他们几个也会遭遇不测？这究竟是巧合，还是她有意为之，她到底想干什么？“三哥，娘说你跟她说了个故事，你说了什么故事？”
李有礼好奇问。李有成抿唇，“没什么，一个故事而已。”
马车里的气氛骤然变得凝重起来，三人的脸色都有些阴沉。过了许久，李有礼没忍住，扣着手指上的老茧低声说：“当初娘从棺材里爬出来之后性子就变了，我不傻，我知道不对劲，可是那又怎么样，她对我们好，比谁还好，她会夸我聪明，会抱我，会说我家老四真厉害，她还让我们吃饱饭住上大房子，她比谁都好，没有她我们早就饿死了。”
说到这里，李有礼的眼泪落下来打在了手背上，“三哥，我想她回来。”
李有成惊愕的看向李有礼，怎么也没想到老四竟然早就怀疑了。“你们说什么屁话，娘就是娘，她就是鬼门关里走了一遭，人都死过一回了，性子自然会有变化！”
李有志虎着脸瞪向李有礼，“你再乱说小心我揍你！”
李有礼低下头吸了吸鼻子，不敢再说。李有成感觉脑子“嗡嗡”作响，他们知道，他们都知道。原来一直不知情的反而是他自己，不可能，他们是怎么察觉到的？他们找到证据了吗？还是说，只是凭感觉？李有志厌恶的瞥了眼李有成，“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你真是好本事啊，亏得娘一心供你读书，家里的活计都不舍得让你来做，你看看你的手，你再看看老四的手，李有成，你还有良心吗？”
先前还不确定，现在看来娘会变成那样，绝对是因为老三！这家里就他有反骨，总以为自己最聪明，别人都蠢，恨不得在脑门写上“聪明人”三个人与旁人区分开。“三位少爷，我们到了。”
肖掌柜喊道。三兄弟吵归吵，但也知道家事不可外扬，所以说话的声音并不大。肖掌柜就听着车里面嘀嘀咕咕的，以为几兄弟在商量买田地的事情，所以也没在意。下了马车，入眼的是一片开阔的农田，积雪融化后田里灌满了泥浆，歪歪斜斜稻桩在田里腐烂着，也没人清理。“今年干旱，这片水田里颗粒无收，看看，水稻还没灌浆就枯死了。”
肖掌柜摇头叹说。可惜了，这少说都有二三十亩，全没了。李有志环顾四周，“这附近没河吗？”
肖掌柜为难的皱眉道：“有，但那条河吧，说起来还真有点麻烦。”
“怎么说？”
李有礼忙问。这个村子叫下岗村，村里只有一条河，平日除了牲畜饮用就是灌溉农田，若是雨季的时候倒也够用，可一旦遇上干旱，河水枯竭，上游的上岗村就会把水拦下来，这样一来下游的村子就只能干瞪眼了。“没人去闹吗？”
李有志问。这事要是搁在桃源村，桃源村的村民能把上游的村民全给揍一遍。干旱时节，拦河道跟杀人有什么区别。“闹，用什么闹？闹得越凶死得越快。”
身后忽的有人出声道。几人赶忙回头，这才发现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男人，男人手里拿着锄头，裤腿上都是泥浆，看着像是刚从田里回来。“听你这话的意思，上岗村还敢杀人不成？”
李有志问。男人冷哼一声，扫过几人，“你们不是下岗村的吧？”
肖掌柜谨记着玉阑珊的话，对于眼前的一切都没插手，只站在一旁看着。“我们是别的村过来的，怎么了？是不能说吗？”
李有礼疑惑问。男人道：“这倒不是，只是见你们是生面孔所以问问，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原来上岗村与下岗村本是一个村子，当时的村长姓张，生有两个儿子，虽说村长这位置也不是什么官儿，但在村子里也有点实权。所以当老村长年迈之后，村里人都惦记着这位置，可是选来选去大家都不满意。最后有人提出实在不行就从老村长的两个儿子中间选，一则他们是一家人，这村里的事情他们家最清楚了，往后办起事情来也晓得章程。二则老张家这俩儿子确实有能力，老大做事稳重，为人也公道，老二处事圆滑，心思活络。本来选谁都成，左右都是一家人。可没想到一次意外却让两兄弟反目成仇，支持老大和支持老二的村民互相敌对，谁也瞧不上谁，零星的几次冲突之后，矛盾越演越烈，直到老大家的独子离奇死亡，所有人都说是老二派人害的。老二这边却说是老大平白诬陷，眼看双方矛盾不可调和，最后还是里正想了个法子，干脆以村里的柳仙坳为界，将一个村子分成了两个村子，老大和老二各占了一头。如今上岗村的村长就是老大，下岗村则是老二。“前年上岗村就在河道上修了水坝。为了这事双方是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一点用也没有，谁让人家在上游呢，惹急了人家直接往河里撒毒，大家伙全跟着完蛋。”
男人愤恨的说着。李家三兄弟听了这话，神色都严肃了起来。按照这男人的说法，下岗村连灌溉都是问题，这种地方的田怎么能买呢。“哎哟，肖掌柜你来了！”
随着一声吆喝，一个身形矮小却挺着大肚腩的男人快步小跑了过来。络腮胡的男人见状，神色古怪的说：“你们也想买李员外家的地？”
不等李家三兄弟回应，那边的男人就厉声骂道：“好啊，又是你张子实！我告诉你，你们再怎么捣乱也没用，我们东家这田是卖定了，你再敢散播谣言信不信我立刻送你去衙门吃牢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