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楚时源广这样前后判若两人的表情,时倾眼角狠狠一跳。这是怎么回事?她不是和母亲在新房子里么?之后,她就觉得困,不知不觉睡着了。难道那一睡,过去了很久?不等时倾心里这些疑问归出结果,突然,车子来了一个急刹。原本开在路上的车子速度就不慢,时源广不知道抽的什么疯,这么一下子把车子急停下来。后车座上的时倾整个人根本没有任何的防备,身体犹豫惯性,一下子突兀地往前辈的座椅背上跌过去,脑袋直直地砸上去,很生疼。时倾眉头拧起,她吃痛地下意识张口低呼了一声。很快,时倾就听见前面驾驶座的车门被打开,她一边揉着脑袋上被撞的位置,一边要将身体坐好。可根本不等她坐好,时倾又听见自己后车座这边的车门被打开。她目光扫过去,就看见一脸阴沉可怕的时源广。时源广站在车门外,目光带着愤怒,时倾满心戒备地看着时源广,直觉告诉她,时源广现在一定要对她做什么。就在时倾整个人往后躲的时候,时源广冷笑一声,弯身探入车门里,大手一伸,直接把不过才小孩子年纪的时倾捞过来,轻而易举地从后车座里抓了出来。“放开我!”
时倾在时源广的手上剧烈地挣扎着,她很气自己为什么是一副小孩子的身子板,那些格斗防身的技能,一点都不能派上用场。不管时倾怎么大声叫嚷着,时源广依旧两手提着时倾,车门都懒得去关,脚步飞快地往前走。风从远处来,呼啦啦地有些急且大,风中所夹带的腥咸冲入时倾的鼻翼中,她目光惊疑地开始打量着四周。等时倾仔细地梭巡了周围之后,她眸光猛地一缩。刚才在车子里,时倾也是被冷醒,并没有多少的功夫去看车子外面的是个什么情形。之后没过多久,时源广就突然把车停了下来,然后就是把她提领出来。直到现在时倾环顾四周,她惊异地发现,这里,竟然是一处沿海所在的山岸边。时源广之所以会急刹把车子停下来,是因为前面的路被另外一辆横停在中间的车挡住,根本不能开车通过。而在山岸的尽头处,除了海天相交的无边海平线外,山岸的尽头那里,还有一抹人影。夕阳艳红了大片的海平线,霞光漫染,明明应该是绚烂的夕阳景色,可在时倾的眼里,总觉的眼前这一抹艳红,微微让人觉得刺眼。她更多的目光注目在山岸尽头处站着的那一抹身影。霞光将那一道身影拉得有些迷蒙,可时源广走得很快,那一抹身影渐渐清晰在时倾的眼瞳中。是母亲,安慧若。意识到这点,时倾一颗心不知不觉地往上提,一种不可抑制的慌张,从她的心口处开始,不可控地往四肢蔓延。时倾记得非常清楚,不管是当初在废弃的电子零件厂里时源广对她所说,还是她自己后来所查到的,那都有一个无比清晰的事实。她的母亲,安慧若跳海自杀过。所以,现在她的母亲是想这么做么?“妈妈!”
时倾抑制不住地脑海里涌现出这种可能,她张口朝着那山岸尽头处的大喊着。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距离还是有些远,还是呼呼凌冽的海风打扰,那一抹身影始终都没有回头看向时倾这边。尽管如此,时倾依旧没有放弃喊叫,她执拗地一遍一遍地喊着“妈妈”,试图换来对方的一次注意。“别喊了!她不想活了谁也拦不住!”
在时倾喊了有一会儿却根本没有任何效果之后,时源广终于不耐烦地呵斥着。嘴上这么说,时源广却从快走的脚步变成跑起来。时倾整个人被时源广提拎在手上,随着时源广跑动起来,就变得晃动得十分难受,要吐不吐。难受让时倾不能再大声地呼喊着,可目光却努力地看着安慧若那一抹身影。时源广似乎也十分的焦急,时倾能听见时源广跑得气喘吁吁、却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终于,时倾眼看着原本和山岸尽头处站立的安慧若之间的距离飞快缩短,从刚开始的几百米,再到现在的百米可见。欣喜让时倾忍住肚子里翻涌的难受,她张口再次大声地呼喊着:“妈妈!”
时源广依旧还在往山岸尽头那边跑,听见手边的时倾又开始喊叫,他原本就一脸的烦躁,这会儿想要再次呵斥,余光扫去,却发现时倾这回连着大声呼喊了好几声后,那原本站在山岸尽头处的安慧若身形有了动作。这个发现让时源广眸光快速地闪动了好几下,到底没有将到了嘴边要呵斥时倾的话说出来。时倾同样发现了安慧若的动作,她愈加锲而不舍地喊着:“妈妈,看看我!是倾倾啊!”
这一声像是终于触动到安慧若的心弦,时倾看见山岸尽头处的那一抹身影,最初只是身形要转不转的举动,这回真的转过身来。最初,时倾只能看到母亲安慧若的侧脸,这回她总算清晰地看见母亲的整张面容。而现在,归功于时源广一路的奔跑不停,她和母亲之间的距离,不到五十米。四目相对,时倾脸上的欣喜却微微一僵。只因为,随着距离的拉近,时倾竟然看见母亲温婉柔美的面容上,此刻竟然是一张泪容。安慧若泪流满面,那双含着泪的眼睛静静地看着时倾,那里面所流泻而出的,是丝毫没有遮挡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