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春同行六十年第一百五十章饥寒起盗心(一)车宏轩到哈尔滨的时候突然接到汪大嫂电话,说了这样一件事。汪河和孙秀娟的恋爱关系发展很快,俩人从古城市工地回来去了一次县城。汪河因为手里有钱了显得很大方,给孙秀娟买了不少女孩子喜欢的东西,还买了一套新衣服。古城市开工资的时候,车宏轩知道汪河手头紧,要处对象,加上表现特别好,就特意多给他几千。汪河手头宽松了,事情就好办多了,经常买些水果、小吃之类的东西来孙家,关系处得很不错。车宏轩离开山里后,蛤蟆打了几天就不打了,乡亲们都说留到春节会卖个好价钱。汪顺请示车宏轩后这件事就这样定下来了。汪河每天晚上在山里看蛤蟆,白天帮孙霞家打理羊圈,什么拉玉米棵子,送水喂盐之类,都干得条条是道,这让孙家很有面子,当然高兴了。这些事王顺看在眼里喜在心上,有天晚上汪顺在山上和儿子说起这门亲事。天刚黑,汪顺和汪河拿着手电领着两条狗,踏着雪路“咯吱咯吱”地往山里走。汪河和打更的老周每天都要换班在山里巡逻,否则就会有人来偷蛤蟆。汪顺一般是白天来山里,怕老周偷懒,也有时候晚上说不准什么时间来查岗,弄得老周不敢偷懒,对他也有看法。汪顺一边走一边将这些天想的计划语重心长地告诉儿子:“我们来到这里扎根落户,谁都不知道底细。我们把家里的房子卖了,地也顶出去了,再加上我们爷俩这两年的忙活,总算把欠账还完。没了外债虽然一身浑轻,可眼下还是两手空空,娶媳妇的事还是没办法,还要靠你大叔。结婚娶媳妇这是大事,不是几个小钱就能办得了的。我琢磨着我们爷儿两个自己也要想办法,活人不能让尿憋死。前两天板厂的黄老板来找我,要买我们山上的大柴,他负责往外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都由他负责,出了事他兜着。”
“人家当然好使。”
“你看这满山树木都是钱啊,要多少有多少无穷无尽。我想和你大叔说说,这一冬我们爷俩住在山上,再雇几个人,把满山的大柴全捡下来,再偷着割点水曲柳、秋子和椴木拉出去,能卖老多钱了。别说给你娶媳妇,就是再盖座楼都不花不完。光大柴我估计这一冬就能收拾下来二百车以上,一车卖给黄老板的密度板厂是一千二百元。我已经谈好了,去掉人吃马喂,怎么也能净剩个十多万,再偷些好木头带出去,争取再弄个十多万,要是你大叔不急着用钱,就可以先把你的事办了,我也就去了一块心病。我和你妈说好了,她每天给我们爷俩送饭。这件事就等你大叔一句话了。对了,我早就想和你说,你自己脑袋也要灵活一些,别太死心眼了,先把秀娟变成自己的人,那样什么事都好办了,也不用愁着花那么多钱。我告诉你,一旦生米做成熟饭,谁也没办法,你听明白了没有?”
“你搁那胡说什么?什么生米熟饭的那不是在坑人吗?我宁可打光棍也不会做那不是人办的事!”
“你他妈混蛋!”
“大柴的事也不能那么做,往外偷木头一旦漏了会判刑,现在乱砍盗伐管理得相当严格,你没看满大道全是护林员?我们来这里时间不长,你知道得罪过谁?如果事情败露那不是给我大叔惹事吗?”
“我告诉你爷们,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人不得外财不富,马不吃夜草不肥。现在机会来了,该下手时就得豁出一头子。可我一个人来,出事我挡着,错过机会后悔就晚了,黄瓜菜都凉了!你听说哪里有卖后悔药的?”
“卖大柴我大叔要是同意咱们就干,不过我大婶不一定答应,这件事不好说能不能行。”
汪顺笑了笑说:“你还是年轻,没看明白,大事还是你大叔说了算。再说,今年大柴不捡明年就全烂在山上一分钱不值了。我告诉你爷们,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你大叔心肠热,很挂念我们,我从小就了解他。好狗护三邻,好人护三村。”
汪河高兴了说:“行,你不用干活,把大柴卖好就行了,每天再把饭取来,别让我妈来回跑,我带人大干一冬。不过不能往外偷木头,你要是那么办,不用别人我就举报你!”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我劈死你!”
汪顺猛然停下脚步,瞪着两眼指着儿子恼怒的骂着,“你他妈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知道这山里的事以后会有什么变化?你是一个什么狗东西?给我滚!我懒得和你说话!”
“你看你,说几句话就叽歪!这么大岁数了,脾气还不改!你这一辈子不就吃亏在这脾气上了?”
“你都多大了?快三十啦,到了而立之年!人过三十天过午,应该娶妻生子了!我和你妈每天急得睡不着觉,你倒好,没事一样!”
“急也不能坑人!”
“什么叫坑人?你差什么?不就是穷吗?我告诉你,这山上今后年年卖大柴,夏天把树放倒,冬天当旧木柴拉出去,什么天保工程地保工程的,跟我们有个屁关系?这件事我已经跟黄老板研究好了,你就装不知道。这都是集体财产,包山到期了都不是你大叔的,就得下决心!”
“行了行了,你可千万不要给我大叔惹祸!”
“你真是个榆木疙瘩脑袋!”
“我不跟你说了!要不你自己去转一圈,我下山去看看。”
汪河见话不投机,不想再和他唠下去,也想去看看孙秀娟。“滚吧滚吧!”
汪顺明白儿子的意思,摆手轰他走了。汪河回到场部,开着三轮车压着雪路下山。孙秀娟家住在村子的最东头,三间红砖黑瓦房,像其他人家一样,四周用木杆围成院子。家里鸡鸭鹅、猪猫狗都有,现在又添了一群羊。院子里一面是木材垛,一面是一个大苞米仓子。木材是留着一冬烧的,苞米仓子装满了金黄色的玉米,日子过得很不错。这工夫孙秀娟的父母去了河道里的羊圈。这一地区养羊都不放在家里,而是放在河道里或是放在被风朝阳的山脚下。这是因为养得多,家里没地方放,再者也不卫生。好在民风纯朴,没有丢羊的。孙秀娟喂完了各种家畜,正坐在炕檐上看电视,见王河进来,笑着站起来问:“刚从山上下来?’“是。”
汪河跺跺脚上的雪,“我看你家的大柴没劈完,我来干一会。”
“哪天再说吧。”
“不,现在就干。”
说完,汪河拿起斧头劈柴,劈完柴垛好,又把灶坑填满,进屋和孙秀娟坐在炕沿上看电视。经过一段相处,孙秀娟对汪河印象很好,觉得他肯吃苦耐劳,而且心灵手巧,是自己理想中的人。汪河觉得她不仅年轻漂亮,还非常朴实,像她这样长相的山村姑娘,大多数都跑到城市去了,她能安安稳稳的呆在家里确实很难得。两人一边看电视一边聊着,越聊越亲,听到外边有人进院了两人才停下来往外看。孙秀娟的父母还没进屋就看见了两人,知道这件事到了认真对待的时候了。汪河走后,孙秀娟的父亲说:“我听修水库时动迁到孟乡村的人回来说,汪顺家老困难了,房无一间地无一垄,这事咱们得合计合计。”
母亲也说:“我也听说了,有人背后里还笑话咱们呢,说被人骗了!”
孙秀娟不服气地说:“那不可能!我看他们家还是正经过日子人家。至于钱嘛,慢慢挣。汪河和我说过,他们家开冰果店的时候赔了不少钱,以前他在建筑工地打工,要不是他爸爸让他回去做生意,现在早就是包工头了。他在工地什么都干过,水焊、电焊、钢筋工都干过,还干过铝合金工程,这次去古城市干活的时候和我说以后还要自己包工程,一定给我挣钱,有什么被骗不被骗的?”
父亲怕女儿不高兴,缓和一下口气说:“那倒是,听人家说砸自己家锅。不过这是你的终身大事,我和你妈不能看着你往火坑里跳。你要是有这个意思,我和你妈也不反对。但事情要办得有脸有面,明天让你妈去他家,商量吃定亲饭的事。”
母亲也赞同地说:“就是,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不就知道了?分*没有兜比脸还干净我们肯定不能嫁!现在什么社会了?要是定亲饭都吃不起干脆拉倒!”
父亲附和说:“吃了定亲饭咱们也就放心了,要不这么大个姑娘一名二声的不好听。”
“你们不要逼得太紧,我嫁的是人不是钱!”
孙秀娟从小到大还没和父母顶过嘴,今天这是第一次。要么说孩子大了长心眼不好管,一生气撅起小嘴,一扭头趴在炕里边不说话了。按当地习惯,孩子婚事都是父母说了算,现在虽然好一些了,可父母的意见仍然十分重要。“你他妈是不是好歹不知!”
母亲有些生气了,骂道。父亲马上示意母亲不要这样。吃定亲饭男方是一定要花钱的,少则几万多则十万,准确的说应该是差一元十万,意为九九十成。孙秀娟知道汪河没钱,所以父母张罗吃定亲饭她很担心。第二天,孙秀娟母亲忙完一天的事,晚上去和汪河母亲谈吃定亲饭的事,张口就是差一元十万。汪大嫂虽然听后晕头转向,还硬挺着跟孙秀娟母亲一起找人看了日子,确定在春节前。因为这件事孙家的要求不过分。孙秀娟母亲走后,汪大嫂好几次都快坚持不住了,心跳加快,血压升高,头昏目眩。别的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钱她还能不知道?看日子的时候她也故意往后拖一点时间。前些日子,她和汪顺没少琢磨儿子的婚事,知道不花钱是不可能的,怎么琢磨也没有高兴的结果,夫妇俩的火上大了。她背后没少抹泪,嘀咕着儿子命苦。前两天黄老板来买大柴,并说顺便挑好的木头拉出一些可以发大财。汪大嫂太高兴了,一直想着怎样和车宏轩说。她也知道卖大柴牵涉方方面面的事,没有车宏轩同意是不可能的。汪河的母亲胆战心惊的把吃定亲饭一事应付下来,马上火烧火燎地往山里打电话,没人接。放下电话就觉得耳朵嗡嗡响。儿子在古城镇那边找个二婚的都难,眼下这么好的姑娘,作为母亲她怎么能不急呢?要是儿子娶了这么好的媳妇,哪怕自己当牛做马都行。待汪顺回来的时候,两人竟然为此事吵起来。在实在没办法的情况下,汪大嫂拿起电话哭着给车宏轩打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