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允装没听见他话里的鄙夷,挪开视线看远处的黑羽。“不过你说的对。”
身侧再度传来温润的声音,“布置安王府,确实是多此一举。”
谢允意味深长得看了他一眼,忽然嗤笑了一声。“后悔了?当初决定来南诏的时候没想过有今天?”
景瑢神色依旧淡漠,但却反驳不出什么。谢允像是抓住了他的把柄,不肯放过,“你不是一直自诩能算计一切吗,怎么算不到连与心上人大婚都要披着虚假的躯壳这种事?”
“还是说你觉得对她来说,这份欺骗无关紧要?”
“谢允。”
景瑢打断了他,声音有些清冽,“你明知道我一直都在后悔。”
“嘁,你这样的人后悔很难得吗?”
谢允似乎觉得自己说得过分了些,飞快地瞥了他一眼,“哎,我就是说说而已,郡主不是早就知道你有事瞒着她,我看她根本不介意啊!”
景瑢又恢复了沉默。对他这样好脾气的人来说,沉默就是最大的抗议。谢允有些后悔得挠挠头,生硬地转移话题,“好歹也是你们大婚的地方,好好布置一番也是应该的……对了,你怎么劝服皇帝大婚不在宫里而是在王府?”
按传统,皇子成婚都会在宫中设宴,新婚夫妻在宫中住满一个月后再回到自己的府邸。景瑢淡淡道:“我说我重病许久,王府晦气太重,正好办喜事冲一冲。”
谢允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么胡扯的理由,“皇帝这也能答应?”
景瑢垂眸睨来,“别忘了是谁害我重病缠身。”
谢允沉默。他这么说,皇帝不知是觉得窘迫还是愧疚,总之不会再好意思驳回景瑢的提议。他不知想起什么,望着天边的弯月,长长地吐了口气。“一切都会过去的,总该有个尽头,他不曾给你负担,你莫要往自己身上揽多余的责任。”
景瑢无声得勾了勾唇角。“你去跟月亮说,夜晚不需要光芒,你歇歇吧。”
“……”谢允被这个一点也不好笑的玩笑冷到了,“你这个人,我在安慰你,你就这个态度!”
“罢了,你自己胡思乱想去吧!”
谢允甩甩袖子,毫不留恋地出了院子。黑羽忙完走了进来。“主子,主院正堂,要办宴席的东西已经准备得差不多,您的卧房什么时候添置东西?”
景瑢摇头,“我的卧房用不上。”
黑羽愣了半晌才确定自己没听错,但他确实没听懂。“用不上?”
他僵硬得重复。景瑢确定地点头,“用不上。”
“但该买的东西还是要买,只不过不放在我这里。”
黑羽听得一头雾水,却不敢多问,领了任务就走了。按理说这些事该是府上的管家来做,现在他来做也就罢了,王爷还非要亲力亲为,连拜堂的红烛都要亲眼看过才放心,也不知每日忙完朝政哪来这么多精力。夜已深,外面忙碌的下人也都撤走,四周静悄悄的,景瑢依旧站在廊下,望着天边的冷月,忽然有种同病相怜的愁绪。“不回信真是个坏毛病。”
“要不你帮我提醒她一下,看过别人的信后要记得回复?”
他对着月亮喃喃自语,不知是觉得自己的情绪好笑,还是跟月亮许愿的行径好笑,总之他轻笑了好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