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允支支吾吾地将自己说过的话挑了几句告诉景瑢。即便如此,景瑢的脸色还是冷了下来。谢允退后几步,“我这是为你好,在她心里你都已经死了,我替一个死人找补几句有什么错?再说你都能做出瞒着她假死出逃的事情,现在又在这里生哪门子气?”
“不是我说你,景瑢,这件事你做的太不地道,你既视她为妻,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为你的事担惊受怕,我真的不明白你到底想做什么,又有什么难言之隐。”
“你是没看见,我提到你时宁曦的眼神,空洞失望,就像一潭毫无生气的死水。她曾经恨极了景怀瑜,可也从未有过那样的眼神,景瑢你这次真的太过分了。”
景瑢冷寂的眼神像是投进了一颗石头,冰层无声地四分五裂最终沉入水底。他眼眸颤了颤,随后垂下眼帘,拿起一旁的水瓢,漫无目的地舀水浇花。“她还有别的话吗?”
谢允扯了下嘴角,“没有,若再有估计也是骂你的。”
景瑢冷笑,“她恐怕连骂我都不想了吧。”
谢允皱了皱眉,终是没忍心接着打击他。“她还是耐着性子听我说了许多的,我倒觉得她就是太在乎你才会如此,你也别太伤心……不过还是那句话,你若还拿人家当回事就早点去见面解释清楚,无论什么办法,就算撒泼耍赖也总要试过再说,别憋着折磨自己。”
谢允眼神落在他手上,他骨骼分明的手背上有几处淡粉色的细长的伤痕。“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平时都做些什么,我可是大夫。”
景瑢继续浇着花,谢允轻嗤一声,离开了院子。黑羽从后院捧来一盆花放到台面上,忍不住道:“您别听他的,谢允一向喜欢夸大其词。”
“他没收宁曦的钱,收的是我的钱。”
景瑢道。黑羽没听懂。“他收了我的钱,却在帮宁曦说话,说明现实情况只会比他说的还要糟糕。”
景瑢沉默了一会儿,浅声道:“他说得也没错,我确实过分。”
“可您也是为了夫人好。”
黑羽安慰道。景瑢抬眸看着他笑了一笑,“行了,我清楚我在做什么,不必开解我。”
支走黑羽,天色渐渐黑下去,他又披上那件黑沉沉的披风出了院子。宁曦睡到晚上才醒,桌上摆着还冒着热气的饭菜,显然是银翘送来的。她精神好了些,正好也饿了,便起身准备吃点。忽的窗户一响,一阵冷风窜进来,屋内的两盏蜡烛同时熄灭,周遭陷入一片漆黑。宁曦拿着筷子的手忍不住收紧。滴答,滴答……一片黑暗中,屋檐上积雪融化的声音格外刺耳。宁曦僵硬地坐在原位,筷子就悬在半空,她像是被人点了穴一动不动。她不怕黑,但却怕混着水声的黑夜。“银翘?”
她颤声唤道。无人应答。宁曦缓缓回过头,窗户被风吹得里外摇摆,打着窗栏乒乓作响。滴答,滴答……水声仿佛就在她耳边,她鼻尖一酸,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将头埋在腿弯里,用柔软的衣料包裹着自己。如此才能让她知道自己并不在水中。慢慢的,她好似觉得杂声少了许多,她从腿弯里抬起头,发现不知何时窗户被关上,床前的烛台也被点亮,门外屋檐下甚至多挂了两盏小的灯笼。雪水滴落在灯笼上,顺着流苏滑下,无声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