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这个时辰,她大抵在外面祈祷自己别死吧?他猜到会有人救他们出去,但没想到这个人是本该远在京城的宁曦。她不知搬了多少石头,手上满是泥浆,还有划痕和血色。看到他时她分明就是哭了,还嘴硬说没有。也不知景怀瑜死了,她会不会也哭?景瑢看了看自己的右手,眼眸微弯,眼神却平添了半分凌厉。总有一日,他要她心甘情愿地站在身侧,人前人后,皆是。……宁曦睡了一整日,她染了风寒还发了高热。谢允说是惊惧过度加上泡在冷水里太久造成的,问题不大,但得好好养几日。谢允将床帐放下,边收拾药箱边用复杂的眼神打量景瑢。“你是不是也顾忌一下郡主的名声?这虽不是京城,但也有许多人看着呢。”
景瑢睨他一眼,听不懂。“你那衣裳也太大了,好歹问烧火的厨娘借一件给她也好啊……”谢允凑到他耳边,说完连连摇头,一脸世风日下不忍直视的表情。景瑢接着搅弄着滚烫的汤药,懒得理他。“宁家军回来了,我听仇将军说,郡主不要命似的冲上去救人,还相信里面一定有人活着。”
谢允眉梢一挑,“你说她是为仇将军还是为你?”
“明知故问。”
“也是,一山洞的人就拉你出来,还吓得发高热。”
谢允笑起来,“可叹仇将军还以为郡主是为自己舍生忘死,感动得在下面哭了好半天。”
“宁家军效忠定南王府,很该哭一哭。”
“你这人,得了便宜还卖乖……”谢允无奈摇头,眼神落在他满是血痂的左手。“我这有新来的金疮药,你擦点吧。”
“不必。”
谢允也不强迫,这点伤对他来说确实不是事。“你好歹也是死里逃生,怎么一点也不激动?”
谢允好奇地问。他在外听说景瑢被山体坍塌困住,吓得当时就往回跑,见到活着的景瑢时,他恨不得和仇将军一起哭。可当事人却淡定异常,一记冷漠的眼刀就让他把眼泪憋了回去。无情。“你该给村民还有宁家军看病去。”
景瑢开始下逐客令。是真无情。谢允悻悻地收拾药箱,临走前忽然提醒,“你现在一点也不像个受尽苦难的病人,等郡主醒神,小心她发现你装病。”
屋内归于寂静,景瑢端着药坐在榻边。“郡主,喝药了。”
宁曦眉头紧锁,用被子捂过头顶。“宁曦。”
他换了称呼。人对被叫大名都有种天生的敏感,宁曦当即就睁开眼,眼睛斜睨过来。她烧得浑身酸痛没有力气,精神也处于理智崩溃的边缘,一见到是他,她眉头轻蹙。“景瑢。”
她语气含糊却严厉,“不要随便喊人全名。”
温润如玉的名字被她念得杀气腾腾,景瑢微怔,眉眼弯了弯。“宁曦,起来喝药。”
“都说了不许叫。”
宁曦愁眉苦脸地起来,一把抢过他手里的药碗,示威似的举起,“我可不像王爷,每次喝药跟上刑似的,多大点事!”
她说着,壮士豪饮。景瑢张了张口,没拦住。谢允特意说过,为了药效好,他没放调味的药材,会苦。宁曦咽下最后一口,胃里苦涩的药味开始往上反,她看了景瑢一眼,然后哇的一声吐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