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这两句话本是一副对联,出自清人蒲松龄之手。在这个世界,因为历史已经被改变得面目全非,项羽破釜沉舟,大败秦军的典故并不存在,也不可能有人知道这两句话。但杨明一想到,龙昊极有可能跟他一样是穿越者。那这猜测就变得合情合理了。如果这两句话暗示了宝藏的所在,那杨明还真有点眉目。不过,还要翻查史料,看看龙皇在越地做过些什么,才能肯定。“官人,给老爷和夫人上香吧。”
柳秀娘把杨明拉到了牌位前。他们都是北人,祭祖并不像南方人那么大张旗鼓,就连牌位平时也是放在了隐秘的角落,只有过年过节才会请出来上香。柳秀娘把两个孩子赶去洗手,杨明站到了牌位前。【先考杨公讳山之位】【先妣周氏讳玉之位】两副牌位,勾起了杨明无尽的愁思。殚竭心力终为子,可怜天下父母心。音容笑貌今犹在,一夕阴阳两相隔。败家子的爹娘,变成了这台上两块冰冷的牌位。杨明的父母健在,却因为穿越到这个时代,再也见不到了。这一刻,相隔千年的灵魂彻底交融在了一起。杨明点燃三炷香,恭恭敬敬地跪下磕头,在心中默念:“爹、娘,既然老天爷让我变成了你们的儿子,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为你们报仇的。”
柳秀娘带着两个儿子跪在他身后,她眼眶微红,哽咽着感谢公婆在天有灵,让官人开窍了,又让公婆保佑官人和孩子们岁岁平安,杨家年年有余。等他们祭拜结束,杨重、柳长风、辛茂也过来上了炷香,就开始吃起了年夜饭。杨重注意到了桌上的饺子,漫不经心地问道:“你们是北人?”
在过年的吃食上,南北有极大的差异。南方流行吃汤圆,北方流行吃饺子,据说这是大炎朝传下来的习俗。大楚在政治层面扼杀了大炎的文化,对民间的习俗却鞭长莫及。自北地被白国占领,大兴国迁都永宁,北人的习惯也被带了过来,不过在乡下地方,还是吃汤圆更常见。“先父是北人,为避战乱迁到平江,因而家中素来是吃饺子的,教头若是吃不惯,我让柳氏再做些汤圆。”
杨明解释了一句。杨重摆了摆手,埋头吃起了饺子。柳长风倒是吃得很高兴。吃完饭,门前的戏台又开唱了。杨明跟他们坐在院子里喝酒,他又想起来问道:“二舅哥,那个傻大个呢?”
刘刀疤说那傻大个是陈庆的儿子,名叫陈羽。陈羽脑子有点问题,几乎不会说话,但是天生神力,能举千斤鼎,有万夫之勇。白天杨明也见识到了,那是人吗?那简直是个人形暴龙!他不得不庆幸,还好有二舅哥在,要不然就凭那两百骑兵,还真不一定能拦下他。“没死。快了。”
柳长风的语气有些无奈:“那小子太凶猛了,某留不了手,他中了某三百七十六剑,未必能活下来。”
“妹夫,那小子若是放在军中,倒是个万中无一的猛将,不过用来做护院侍卫,却不合用,死了就死了吧。”
他知道杨明惜才,想收为己用。可是,那小子见血跟疯魔了似的,他只能全力以赴,一旦手下留情,死的就是他了。“可惜了。”
杨明觉得有点可惜。不过再一想,那小子是陈贺的侄子,陈贺被他骟了难逃一死,就算陈羽能活下来,也未必肯听他的话,也就不放在心上了。辛茂请示道:“大官人,那三百流寇如何处置?就地斩杀,还是递交官府?”
有龙威军的骑兵在,那三百个流寇一个都没跑掉,全被抓回来了,现在正关押在地窖里。杨明其实是想把那些流寇留下来当苦力。护卫队只有三十六个人,而且都是老实本分的乡下人。忠诚有余,勇猛不足。这些流寇却是刀头舔血的悍匪,如果能收服他们,他手头上就又多了张底牌。就是不知道辛茂会不会同意。杨明试探道:“辛将军认为他们该死吗?”
“该死!”
辛茂深恶痛绝道:“这些流寇杀人劫掠、无恶不作,所到之处如蝗虫过境,尸横遍野,他们个个身上都背着人命、罪恶滔天,理应斩首示众!”
“是该死,但我觉得,杀人不过头点地,这样是不是太便宜了他们?”
杨明狡猾道:“我打算把他们留下来当苦役,让他们用余生忏悔自己犯下的罪行。”
“恕末将直言,若无龙威军镇压,以大官人的力量,制不住这些悍匪。”
辛茂说话很诚恳。别看这些流寇,今天在他们面前跟绵羊似的温顺,投降得一个比一个快。可那是因为有龙威军在。正规军是流寇的天敌,全副武装的骑兵让他们生不起反抗的念头。可一旦龙威军一走,这些流寇并非善类,绝不会束手待毙。以酒坊的护卫队和张家村村民的实力,一旦流寇暴动,他们只能等死。“二舅哥~”杨明一叫唤,柳长风就觉得没好事。他叹了口气道:“某近来无事,可在张家村停留一段时日。”
辛茂犹豫了。柳长风的武功,他今天也见识到了,有他在,倒是不怕那些流寇耍花样。“此事末将做不了主,还请大官人向将军禀告一二。”
辛茂把锅甩给了江镇南。让姨丈做决定,那就再好不过了。通过这几天跟龙威军的相处,杨明又找到了一个跟江镇南谈判的筹码。不多时,门口的戏班子开台了。村人们结束了家宴,陆陆续续出来看戏。张三也带着宋均和宋秋月过来小坐。杨明喝了几杯酒,膀胱发胀,正在茅厕放水,却忽然被人从身后抱住了。一双小手吃力地捂住他的眼睛,刻意压低声线道:“猜猜我是谁?”
杨明被逗笑了。这小丫头真有趣,个头那么一丁点,还非要垫着脚跟他玩捉迷藏。他连裤子都没提,敞着大门就转身逗乐道:“我未过门的小娘子,是迫不及待想看看你家官人的资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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