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了,不管对方是真傻假傻,反正没有一个敢得罪他们的。这叫终日打雁,却叫雁啄瞎了眼,竟然被个外来小子糊弄了。丁毅恨声道:“你明知道不是建茶还花重金买下,究竟想作甚?败坏张公公的名声对你有何好处?”
杨明把手里的绸缎叠成整整齐齐的一块,腼腆地笑道:“你们可能不知道,在平江府,我有个外号,叫第一败家子。”
“钱不钱的无所谓,我就是图个乐子。”
这特么!花两千四百两买个乐子?!太子都没有你败家啊!张和要疯了。他的视野中,已经看不见队伍的身影了。一旦他们走到云林寺,必定与韩贵妃撞个正着,此事就再也没有回转余地了。偏偏,他们又奈何不了杨明。想屈打成招,杨明有高手护身,根本打不过。想以权势压人,若是杨明害怕,也不会设计坑害他们了。除了服软,没有第二个办法。但就连服软,这小子也不肯接受,这下怎么办?张和脑筋急速转动,余光瞥见待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卖炭老翁。他想起来了。这件事的起因,就是为了这一车破炭!做太监的人,连丁丁都没了,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威武不能屈的概念。张和快步走到卖炭翁面前,挤出几滴眼泪道:“老丈,是洒家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这位大官人,洒家为宫中办事,向来是以物折支,十分不易。若是老丈不肯,只管把绸缎退回来便是,这车炭洒家不要了。”
卖炭翁求助地望向杨明。杨明扛着绸缎道:“那不行,这块绸缎现在值四百两了。”
“洒家省得!洒家给!”
张和痛快地抽出了四百两银票给杨明,换回了绸缎,可怜兮兮地问道:“那茶叶?”
“茶叶,值多少钱来着?”
杨明搓了搓手指。张和心里一阵抽痛,自掏腰包添了四百两银票,凑足了两千两给他。如果杨明接下这些银票,就代表张和用四百两银子抹平了这件事。他没有接,低头问道:“老人家,你觉得这茶叶要不要还给他们?”
卖炭翁当然知道杨明这一番折腾,就是为了给他出口气。他橘子皮般的脸舒展开,小心翼翼道:“得饶人处且饶人,老汉觉得还是还给他们吧。”
“大兄……”杨明顿了顿,转向丁毅道:“这位丁大人,你方才说我大兄什么来着?”
这什么意思?还想让他道歉?丁毅老大不乐意,却在张和威胁的眼神中败下阵来,不得不低头道:“柳大官人,本官今日多有得罪,请见谅。”
杨明冷哼道:“就这些?诚意呢?”
丁毅哑口无言。柳伯良忙不迭地摆手道:“无妨无妨,吾与丁大人只是观念不和,并无仇怨,只盼丁大人往后处事秉公办理。”
丁毅黑着脸点头,就当应下了。“阿豹,喊他们回来。”
两件事都解决了,杨明接过银票,让夏侯豹把人叫回来,又把茶饼还给了张和。丁毅和张和二人一言不发,带着手下灰溜溜走了。“好!”
“败家子智斗宦官!老夫今日是开眼了!”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人群中便爆发出了一阵喝彩声。“多谢乡亲父老们捧场,阿豹,发钱吧,一人五十文,分毫不差。”
杨明四处拱了拱手,却意外看见了一位翩翩贵公子直勾勾地盯着他看,顿觉浑身不适,心里直犯嘀咕。这么漂亮的男人,该不会是个基佬吧?“小娘子,走。”
丫环绿儿注意到杨明的目光,急忙拉住了唐竹。几番峰回路转,眼见那狗宦官乖乖认错,唐竹激动得满脸通红,眼神自然也就放肆了些。被绿儿一提醒,她方才回过神,二人从一侧溜走,走出山门上了马车。唐竹的胸口砰砰直跳,瞳孔中仿佛还残留着那败家子嬉笑怒骂的英姿。少女怀春的心思,几乎写在了脸上。绿儿眼中浮现一抹忧色,忍不住道:“小娘子,你可知刚才那人是谁?”
“是谁?”
“杨明,曾与秦府娘子有婚约,是太子殿下的心腹之患。”
绿儿只说个名字,唐竹便已经知道了。这段时间,她经常听到这个名字。白糖、杜康酒、琉璃瓶、龙骨水车,这些本该尘封在千年前的东西,忽然出现在大兴,与杨明有着不清不楚的瓜葛。此人,是敌非友。唐竹的眼眸暗了下来,沉默不语。“小娘子,该更衣了。”
绿儿暗自摇头,替她解开纶巾,瀑布般的青丝挥洒而下,再拿蘸了药水的丝帕,小心翼翼为她擦去浓妆……不多时,马车停在明圣湖畔,从车上走出的,赫然是一个绝色倾城的佳人。明圣八绝之首,花魁赛天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