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白了，王振济做为财务一部一组的主管，负责的是知恒公司的内部正常财务运作。而对外的，更高一层的对方财务审计以及相关人员的尽职调查，由财务经理和总监拨去了其他的专业公司处理，不归他管。 当然，王振济很赞成这样的分工。 接单之前，负责人仔细审核对方的资质，做出能不能接的结论。 接单之后，一应结算就由下面的人来分工处理，有两层复核就行，没有必要助理一次审核，普通财务一次审核，主管一次审核，然后经理级再来一次审核，那就有点浪费人力了。 主管级及以下人员是负责公司内部的审计和核算，经理级和总监级等中高管理人员就是负责对外的审计和核查。 上下分工，节省时间。 王振济便微笑道：“所以，我们知恒上下一心，不过份贪利，稳扎稳打，以后才能稳步壮大。”
李译看一眼他，喝尽了手中的红酒，再将杯子放于池边：“小王董年龄不大，看问题倒是稳得很。”
王振济笑了起来：“习惯了！以前没有冲的资本，必须小心翼翼。现在十多年过去了，也懒得改了。”
李译笑笑，突然又转移了话题，问他：“你怎么看待新能源汽车？”
王振济笑着反问他：“这算是考究我？”
李译一摊手：“投资考察不都是要问一问会计师嘛！我不相信你没有看法。就当是朋友之间的闲聊吧！”
王振济目光微转，又试探地问：“燃油汽车的退市是迟早的事，以前大家还顾虑着充电电池的续航问题，现在您是觉得，何天蓝教授实验室里有了关键的进展，所以您也对新能源汽车产生了兴趣？”
“兴趣谁都有，只看哪一家能下定决心来搞。”
李译正色道：“我们长河基建与总公司的优势都不在汽车这一块。”
“但你们在国外有能源业的布局。”
王振济这回就靠在了温热的水池边：“所以，收购国外的汽车公司，如果再与国内太阳能企业进行战略合作，你们一样可以在国外搞新能源汽车。”
“为什么不能国内搞？”
李译很有深意地反问：“我们一样可以收购国内的汽车公司，比如，入股BYD。他们在圳海有生产基地，离我们很近，这就是地理优势。”
王振济轻笑起来：“李总，真要入股的话，你们早就入股了。当然，将来的一两年，会是一个契机，如果太阳能电池能够解决能源电池的困境。但现在还没有稳定的结果，我不认为你们现在就会冒险。”
“甚至于，何教授这项研究，在不久的将来，肯定会对BYD的产业造成一定的冲击，不过那时，也不排除BYD会花重金来与我们建立合作关系。这个时候，他们也不会接受非此产业的其他机构投资，除非是和我们，或者和其他太阳能技术拥有者谈判破裂之后。”
“其实，我觉得贵公司拿下都原公司股份的事，是个明确的决定。”
李译再度轻笑起来：“小王董，你的看法总是与其他人不一样。现在，我们集团内部有不少声音，都是在建议往新能源汽车方面发展呢！”
“未来又不仅仅这一个发展方向。”
王振济撇撇嘴道：“我们公司也不打算往这方面发展。当然，当一个下游供应商，倒是应该没问题。”
李译默然一阵，又道：“我还听说，你们公司最近又投资了一项隔音材料？”
“这您都知道？”
王振济相当讶异：“不过2000万元的投资而已。”
“我们公司一直在关注着建材方面的任何技术突破。所以，我还知道，你们公司在污水处理池的技术上，在新型力桩的技术上，都有着一定的优势。”
李译微微一笑：“这也是我们长河基建想入股你们知恒的原因。可惜啊！”
王振济笑笑：“这有什么可惜的？我还是那句话。以后的好投资项目多的是，没有哪一家公司会把所有的好项目都抓在手里。所以，大家各自发展，求同，存异。”
“啧啧……”李译突然十分欣赏地看着他：“小王董，你确实一直很冷静，让我想起了另一个年轻朋友。或许，你们还认识。”
“哦？”
王振济感兴趣地问：“谁啊？”
“世通科技集团的孙淑智总裁。”
李译笑道：“他也是一个很冷静，很有眼光的投资人和企业管理人。”
王振济相当意外：“你说他啊……我们确实是熟人。他未婚妻和我老婆是大学同学。他还曾经当过我的伴郎。”
李译恍然：“看来你们俩有些惺惺相惜。”
王振济笑笑：“我觉得他挺有风度。但企业经营上，我没有和世通集团打过交道，不好评论。”
李译意外地扬眉：“你们在一起，不讨论公事？”
“我们在一起，讨论的公事就是谢氏集团和事和我们公司的工程，顺便也合作了一把，各自投了些钱，成立了一家网上付费文学公司。”
王振济并不隐瞒：“现在这个网站已经开站了，不过我很少去逛。”
“哈哈，”李译再度笑了起来：“我知道他联合几个朋友搞了个网上付费文学网站，没想到其中就有你。”
“我是客串的，不管经营，只管定期看财务数据。”
王振济谦虚地道：“我的主战场还是在知恒。”
“所以，如果还有机会，您手里的资金也不会往新能源汽车方面投？”
李译又回到了这个话题上。 “除非我岳父与我老婆一力坚持，否则，我想我不会投。”
王振济认真地道，随后醒悟过来：“你不会是说，世通集团打算入场这个？”
李译神秘地笑笑：“我知道至少他老爸是有兴趣的。他们以前的长处在计算机方面，而未来的汽车发展方向，肯定是智能控制。我怀疑他们正在和某些汽车制造企业讨论着中央控制板块的问题。”
王振济思索了一阵，疑惑地看他：“汽车的保有期一般是十年多，到二十年，比房产的保有时间更长，而且国家宏观调控的力度不会超过房产，所以，你们真的考虑过这方面的布局？太阳能电池加上智能控制的无人驾驶新能源汽车？这是不是太超前了些？”
“无人驾驶技术已经有了，太阳能的转化率也快被你们攻破了，燃油车又真的已定下政策要逐步退市了，你说，这个时候我们不入场，难道等老牌企业反应过来之后，再入场？”
李译微笑着看他：“跟你讲，就是因为，你们知恒，你，还有东方红能源，你们共同拥有目前比较领先的太阳能转化技术。”
王振济目光微闪，十分谨慎地问：“李总这是对北大光伏中心和昌南大学秋教授那个课题小组没太大信心？”
“我不是技术人员。”
李译也是目光微闪，而后叹息：“但同样的资金投入下，何教授的研究有了实操成绩，现在只差重复验证和优化。那两边，现在却依然只是处理理论的分析下，而且理论分析上还有断联的地方，也就是说，他们还只是在摸索。”
“我是一个商人，我自然只能先考虑有实操成绩的技术。理论数据再好，目前做不到，也只是理论。何况，我们公司只是一家民营企业。你也说了，本国最好的能源技术，是不会允许私营企业来长期持有的。”
王振济明白了，而后便正色道：“李总，你们长河基建与世通科技是家大业大，所以你们可以逐渐再创立一个投资要求高的新产业。但我们知恒不是。当然，以技术人员的身份，以一名会计师的眼光，我确实是认为，智能无人驾驶的能源汽车，会是将来的发展趋势，但这个趋势，至少要等到十几年之后，才会普及。你觉得你们母集团能等那么久？”
李译目光一凝：“我是不是可以把这段话当成你的评估意见？”
“可以！”
王振济这回就很严肃地道：“因为这其中，不仅仅要考虑到科技的发展速度，还要考虑到人民的消费水平。即使是现在，几十万元的燃油车，也不是一般的家庭会考虑买的。绝大多数的家庭，第一考虑的还是几万到十几万元的家用经济或者中型车，而这一部分阶层，是我国的主力阶层。”
“国家确实是在大力发展和支持、推广新能源汽车的销售，却未必会在近十年内，大力支持和推广无人驾驶的智能新能源汽车。这是两种不同的概念。”
“你看，即使在现在，智能家居大行其市，但那多属于老百姓的自愿购买，可曾见过国家进行财政补贴?” 李译这回动容了，头一次在温热的池水里坐直了身体，灼灼地盯着王振济：“你的意思，上面对智能科技持谨慎态度？”
王振济点头：“我们国家的主体发展，一直是要稳。人工智能的上限目前还不清楚，但有科学家能够大胆地推定，它能在一定程度上取代人力。而我国是以人为本的国家，现在又大力提倡生育，宁愿多花钱在基建上，给广大人民创造大量的工作机会，那你们说，纯以机械人为主的人工智能技术，在这样的一个中心思想和原则下，能够得到全面推广？”
见李译的脸色有些难，王振济又不客气地反问：“什么地方都用机器人了，一旦某个环节出了故障，机器维修不好，那就要出大事故。机器人抢去了自然人的工作，自然人会没有怨言？所以，我认为，未来的趋势，为了保证我国的科技优势，智能机器这一块是要上，但更多会用在那些危险工种上。在民用上，会有一定的限制。”
当然，王振济说这些，一定程度上，也是源于财务与外语这两个专业对人工智能的一定排斥。 现在很多大企业都采用了财务核算软件来节省财务人员的时间，同样也抢了财务人员的工作，逼得财务人员不得不上进，成长，往高深理论分析型去转变，而不是仅仅做输单报销入帐这样技术含量较低的工作。 同样，随着翻译器的发明，很多外语翻译都失去了工作，这也是人工智能抢自然人的工作的一项体现。 好在，高端的翻译和财务核算、预算，还是需要经验丰富的专家。 所以，王振济认为，出于对自然人生存权益的保护，也出于对自然资源的保护，当机器人在这个社会的运用达到一定程度时，别的国家王振济不敢说，但夏国一定会出台政策来限制它的进一步发展。 比如说一家纳税企业达到多少规模后，必须保持多少比例的自然雇工；又或者，机器人雇员超过多少名，上调企业的所得税比率，等等。 在夏国人的传统思想里，人伦，是很重要的道德准则。 不过这些话就没有必要跟李译直说了。 相信以李译所受到的教育和所接触到的层面，这些问题肯定都仔细思考过，问题只在于李家是否愿意接受这种分析。 李译再度微眯起双眼，复杂地看着王振济：“小王董，您可真是大胆啊，外面那么多的高科技人士都在推崇着人工智能，你却不以为然，还要唱反调？”
王振济微微一笑，一点也不怕：“我觉得我们夏国的思想核心里，有一句话是非常有道理的，就是什么事情，都要辩证地去看。在我看来，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过犹不及。不管什么事，都会有好的一面，以及不好的一面。那就要看我们怎么去发展它的长处，抑制它的缺点，而不是从一个极端走到另一个极端。我们夏国人的传统处事讲究的就是中庸。何况，也不是所有的高科技人士都推崇人工智能。”
“总之，如果贵公司是在询问我的看法，我就建议，不要在人工智能的新能源汽车上耗费太多的投资。迈一步，是领先，但如果迈两步，有可能是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