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酒楼里——陈娇娇看了一眼手表，问小董道：“小董，你那朋友怎么还没到？”
离开那工地之后，身体所有的不适都在慢慢消失。从到酒楼落座，到现在已经等了快一个小时了。小董也有点着急，道：“我也不知道，这样，我打个电话问一下。”
说着，他拿着手机，正准备拨的时候，陈娇娇喊住了他：“不用。”
小董有些迷茫，“怎么了？”
陈娇娇道：“生意嘛，你来我往才叫生意，不用一直催，显得姿态低。”
小董‘哦’了两声，把手机收了回去。又过了十几分钟，一个风急火燎的男人推门进来，见到小董后连连抱歉，“不好意思啊明扬，路上实在是太堵了，来晚了点，这位是？”
男人说着，把目光转向了陈娇娇。小董给他介绍道：“这是我领导，陈娇娇，娇娇姐，这就是我之前给你说的合伙人。”
同时，小董又对陈娇娇道：“娇娇姐，这是我朋友程波，是那个工地的项目负责人。”
程波立即上前，跟陈娇娇握手，“陈总你好你好，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们等这么久。”
陈娇娇依旧是陈氏招牌微笑，“你好程总，我们也刚到不久，言重了。”
程波握完手，道：“那咱们坐下来，边吃边说？”
陈娇娇一边坐下，一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程波。这个程波……有点怪。大概四五十岁左右，中等身材，穿着简单的休闲衬衫，一条款式低调却质感极好的西装裤，腰间系着一条古驰的皮带。这些都正常。但怪就怪在，这个程波穿正装的样子，有点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的意思。明明是量体裁衣的高定，但穿在他身上，却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别扭。而且，工地项目负责人这个职业跟销售一样，有大量的酒局需要应酬。人到中年后，新陈代谢会渐渐变慢，再像年轻时一样应酬，不可避免的会长啤酒肚。但程波没有。而且他身上缺少一种气质，一种常年混迹建筑行业的圆滑气质。前几年是房价疯涨的时候，房地产是很赚钱的行业，同样的，水也很深，想在这个行业里面混到负责人的位置，起码看起来会有些城府。但程波给人的感觉，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职员。然而陈娇娇没吭声。她给程波发了一支烟，但程波却推辞了，“谢谢陈总，不过我不抽烟，我太太讨厌我身上有烟味，我很多年没抽了。”
陈娇娇一愣，突然想起了一些往事。她笑道：“程总，你太太跟我母亲一样，我母亲也讨厌烟味，我父亲也因此戒烟多年。”
程波道：“是吗？陈总的令尊在哪儿高就？做什么行业的？他们能教出陈总这么优秀的女儿，如今的成就一定不低吧？”
陈娇娇笑道：“他们已经去世了。”
程波的脸上闪过一丝歉意：“抱歉陈总，提到你的伤心事了。”
陈娇娇摇了摇头，“没事，已经过去很多年了，那程总喝酒吗？菜马上就要上了，咱边喝边谈？”
程波道：“行啊，啤的还是白的？”
陈娇娇道：“白的吧。”
程波马上就让服务员上了两瓶白酒，陈娇娇却拦住了服务员，“茅台有吗？”
程波道：“喝这么好的酒啊陈总？那多不好意思。”
陈娇娇似笑非笑道：“程总什么大场面没见过，茅台算什么好酒？”
程波摸了摸鼻子，干笑两声，“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酒菜上齐，小董就首先把话题带入了生意里，她对程波道：“程总，这次的合作呢，我跟陈总商量了一下，我们准备出九……”说到这儿，陈娇娇忽然打断他，并且接过小董的话道：“我们准备出750万，盘下奥斯的那个工地，程总觉得这个价格可谈吗？”
程波一下子就愣在那儿了。剧本里没说有这出儿啊？不是说出900万，不管陈娇娇再怎么砍价，最多松口到850吗？小董也没想到陈娇娇突然变了价格。一开始跟陈娇娇说900万，陈娇娇一直没否认，他以为她是默认了。小董在桌子底下拍了拍程波的腿，程波这才醒过神来，装作为难道：“陈总，工地你们也去过了，说实话，900我都是看在明扬的面子上，给的底价。”
陈娇娇给程波倒上一杯酒，道：“程总别着急，我还没说完，750万，是给奥斯的价格，我和明扬私底下给你补贴50万，怎么样？”
程波低着头回味了一下，突然发现，陈娇娇这操作……把他骚到了。陈娇娇这话翻译过来就是，陈娇娇一共出资800万，其中有50是程波的回扣。毕竟东西是公司的，卖多少钱，最后都是公司的，可这50的回扣，是程波自己的。这种条件，是个人都不会拒绝的。但要命的是，小董没有提前跟他说，这种情况到底能不能同意啊？！正在程波为难的时候，小董在桌子下面用皮鞋踹了踹他。程波懂起了，于是一口答应下来，“那陈总，合作愉快！”
这桩生意一共没谈到半个小时，双方就达成了合作，程波道：“那陈总，咱把合同签了？”
陈娇娇摇头道：“程总，你是小董的朋友，我信得过，合同就不用了，相信这也不会是我们的最后一次合作。”
程波又愣了。这女的是土豪啊？八百个w的生意，不签合同？程波下意识的看向小董。陈娇娇笑道：“来，程总，吃菜，小董也吃点儿。”
小董和程波两人愈发觉得事情有点脱离了掌控。再喝了一会儿，陈娇娇察觉自己有点微醺，就对程波道：“程总，细节也谈得差不多了，要不我们今天就到这儿？我家还有孩子，我得回去监督孩子做作业。”
程波站起来跟她握手：“那好陈总，明天直接叫货车去工地拉货就行。”
小董道：“娇娇姐，我送你吧。”
陈娇娇拒绝了，“别了，你也喝酒了，我自己打车回去，等会儿你叫个代驾吧，喝了酒别开车。”
小董道：“那我送你下楼吧。”
“好。”
走出包厢门口，小董再也忍不住了，他问道：“娇娇姐，你为什么不签合同啊？”
虽然名义上，程波是他的朋友，但在生意上，陈娇娇一直很讲规矩。生意是生意，朋友是朋友，跟朋友做生意，也得签合同。陈娇娇笑了一下，明明有些醉眼朦胧的眸子像是蒙着一层雾，但那眼中的精光却乍现无疑，“小董，如果你急需用钱，就先拿去用，我不催你还，行了，别送了，你先回去吧。”
说完，她就走了，没再给小董狡辩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