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被人这样质疑。天才都是有点脾气的,他不由得冷下了声音:“我是你妈的主刀,我年轻,但我的业务能力,你可能一无所知。”
旁边的医生们也附和道——“小朋友,我们知道你妈妈的病情对你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打击,但是人要学会接受现实,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就要想办法去解决他,而不是一味的逃避。”
“是的,宋医生刚从国外回来,他可是我们医院的顶梁柱。”
“如果不是你妈妈的病情已经非常严重,你就算是花多少钱,请也请不来宋医生的。”
陈星辰冷笑一声:“既然这样,宋医生,麻烦你跟我出来一下,我有话要对你说。”
他说这话的时候,身上那不容置喙的气势,像极了一个常年身居高位上位者。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真的很难想象,这样的话,竟然是一个孩子说出来的。医生们都知道宋子萧的脾气大,闻言便劝道:“宋医生,看样子,这手术今天是做不成了,病人的家属情绪也稳定,手术约改天的档期吧。”
宋子萧取下无菌手套,冷冷的看了陈星辰一眼,离开了手术室。经过陈娇娇病房的时候,宋子萧看到刚才那个把陈娇娇抱出病房的男人,此时正温柔的把陈娇娇放在病床上,仔细的替她掖被子。他只是在门口短暂的停留了一瞬间,那男人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道:“去办公室等我,我马上过来。”
又是那种,跟刚才那孩子非常相似的、发号施令的语气。真的是令人非常不爽。宋子萧直接走了。大概也就过了两三分钟的样子,宋子萧正在研究陈娇娇的病历,门口就站了一大一小,两道身影。被挤到角落里的,还有夏茉莉。徐征和陈星辰非常不客气的坐到宋子萧对面。徐征坐下来的第一句话,不是问陈娇娇的病情,而是天外飞来一句:“宋锦书是你的谁?”
“谁是宋锦书?”
宋子萧只觉得莫名其妙。徐征见他的表情不像是装出来的,这才松了一口气。天知道,当他晓得陈娇娇的主刀姓宋的时候,脑子里面浮现出来的那些奇奇怪怪的猜测。宋锦书那畜生实在太疯了,都让徐征有点阴影了。以至于再见到姓宋的,他都有点反应过激。宋子萧收敛了脸色,“好了,现在我们来谈谈病人的病情。”
然而他话锋一转,也问了一个跟病情毫不相关的问题,“你们两位,跟病人是什么关系。”
夏茉莉忍不住的多看了一眼这个帅气的医生。好家伙,可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啊。马上就反将一军。徐征非常坦然且理直气壮:“我是陈娇娇的老公。”
“我是病人的儿子。”
陈星辰更有底气。宋子萧看向徐征,非常尖锐:“有结婚证吗?”
徐征莫名有种陈娇娇被人觊觎了的直觉。他亮出无名指上的戒指:“准备明天扯证,怎么了,有问题吗?”
宋子萧分毫不让:“当然有问题,没领证就没有法律关系,你只能被称为男朋友,你只有陪护的权利,没有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的权利。”
陈星辰马上道:“我有,我有出生证明,可以证明我妈是我亲妈,我们还在同一个户口本上。”
宋子萧又冷哼了一声:“你也没有,你未满十八岁,还需要监护人监护你,你没有签字的权利。”
父子两顿时被这位姓宋的医生给怼得说不出话来。徐征脾气暴,夏茉莉觉得他下一刻就要暴起打人了。她赶忙打圆场道:“那个,我作证,这位男士确实是娇娇的老公,虽然暂时没有签字的权利,但还是有知情权的。”
宋子萧出了心中的一口恶气,也没有再继续纠缠了,而是问:“你们为什么不同意做手术?”
陈星辰抢先道:“我是学制药的,我已经在给我妈吃我的特制药,再过一段时间,她脑瘤可以被吸收一些,那时候可能不用做手术,她也会痊愈,就算吸收不完全,再做手术也没有现在做手术的伤害大。”
宋子萧度顿时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小朋友,你学制药,并不代表能制药。”
一种药品的制作,绝对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这么大点儿的小孩,能独立的制做一瓶维生素,就已经算是天赋异禀了。说完,宋子萧又看向了徐征:“小孩子胡闹,你们大人也跟着他胡闹?病人的病情已经是晚期了,还胡乱给她吃药,你们是不想让她活了吧?”
徐征的嘴角扯出嘲讽的弧度:“你知道这小孩儿是谁吗的?”
曾经,他也像这个医生一样无知。嘲笑陈星辰的药品、护肤品是三无产品。直到现实给他狠狠的上了一课。以至于陈娇娇确诊的第一时间,他就带着检查报告,马上硬闯ASC的基地,去找陈星辰。不得不承认,长江后浪推前浪。他虽然没被拍死在沙滩上,但也服了陈星辰这个基因突变的大怨种儿子。至少,在制药这方面,他是服了的。别的就不好说。“我管他是谁,从今天开始,你们那些三无药品,全部不准给病人吃,病人吃的所有药,都必须是医院开的正规药!”
宋子萧的话刚说完,陈星辰就直接掏出了自己的所有研究成果以及证书,在宋子萧面前一字摆开。“那是我自己的亲妈,我不会害她的。”
宋子萧随意的拿起一份报告,原本只是漫不经心的瞟了两眼,但在看到报告书右下角的落款时,眼睛不受控制的瞪大了。“银河?”
这该死的语气,带着三分震惊,三分怀疑,以及六分大受打击。活像个扇形统计图。“你是银河?”
银河这个名字,可能在其他领域,不那么如雷贯耳,但在制药界,那绝对就是泰斗一样的存在。但凡是像宋子萧这种,天赋型非常高的医生,背地里,没少听过这个名字。银河最出名的战绩,是无常帮一个得了基因病的女孩儿无常研制特效药。最后,那名女孩儿竟然痊愈了。要知道,那可是基因病啊!几乎是不死的绝症。竟然就被银河三个疗程的特效药,轻轻松松的治好了。从此以后,银河就是被人仰望的存在。可现在突然告诉他,银河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宋子溪的第一反应就是——怎么可能?绝对不可能。然而,当事实摆在面前的时候,再不愿意相信,也不得不信。因为那几份报告,是圈儿里面,极具权威的检测机构。上面的公章做不得假。宋子萧放下报告,半天没有回过神来。陈星辰就知道今天会遇到这种情况,特意带上了自己成果,现在看来,他非常有先见之明。宋子萧毕竟也不是普通医生,他缓了一会儿,回过神来后问:“你对你的药有把握吗?”
陈星辰郑重其事的点头:“我有绝对的把握。”
他只有一个妈,没有绝对的把握,他敢给陈娇娇吃药?宋子萧也没多问,直接点头道:“行了,我知道了,你那药还要吃多久?以病人现在的病情,最佳的手术时间已经错过了,如果再拖延的话,后果会很严重你。”
陈星辰道:“一个月,一个月之后再拍ct,不过我预估,应该还是要做手术,只不过对身体的损伤,没有现在大,而且手术的成功几率会提升到百分之五十。”
一半对一半,赢面比现在大多了。几乎是从鬼门关里面挪回来半只脚。宋子萧道:“你可以为你自己的言行负责吗?”
“可以。”
“既然这样,你就签了这份延迟手术时间的知情告知书的,如果出现了什么无法挽回的后果,你们自己一力承担。”
宋子萧说着,打印了一份告知书出来。在这种专业的领域里面,徐征插不上话,只不过,看到陈星辰跟宋子萧侃侃而谈,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面除了一咪咪自豪意外,竟然还有点酸酸的。这臭小子,真是走到哪里都比他吃香。看看这个刚才还鼻孔朝天的医生,现在这一副心悦臣服的样子,他就觉得来气。可能主要是气他自己不可以让医生服气,陈星辰却可以。偏偏这臭小子还不服他。真不知道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生出这么一个大怨种。他忍不住道:“你刚才不是说他是未成年,没有签字的权利?”
宋子萧看都没看徐征,直接把笔塞到陈星辰的手里面,“未成年不可以,但银河可以。”
好家伙,徐征更生气了。但是毫无办法。夏茉莉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的。她都没有搞清楚怎么回事,陈娇娇莫名其妙的就被从手术台上抢了下来。还被延迟了手术的时间。而且医生居然还同意了。这到底是在演什么魔幻片?“宝贝啊,你确定吗?这事情开不得玩笑啊。”
夏茉莉心有余悸道。陈星辰签完字,郑重的握了握夏茉莉的手:“干妈,相信我我,也相信我妈咪,我们都可以的。”
别看陈星辰人小,但说出的话,莫名的让人有一种绝对信任的安全感。夏茉莉点点头:“好。”
一行人跟宋子萧沟通好之后,便回到了陈娇娇的病房。办公室里面,只剩下宋子萧一个人。他有些出神的想着自己刚才看到的那些报告,开始觉得有些不真是。原本,他以为他已经天选之子,天赋型选手。十七岁就被聘进国家科研院,后来出国留学,也是被十几个国家疯抢。十几天前帮同样是医生的朋友顶班,意外认识了陈娇娇。陈娇娇回国之后,他也回国了。不知道为什么。陈娇娇给她的感觉跟其他病人很不一样。那女人身上,总有一种淡淡的破碎感,让人很想要保护。可她自己,对自己却好像并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她总是胸有成竹,非常有底气的样子。而且不论是谈吐、还是偶尔的一举一动,都表现出,这绝对是一个高知分子。可她好像总在有意的让自己落俗。这种矛盾感,非常吸引人。又或者说,非常让人欣赏。为了这份欣赏,他千里迢迢回国,又联系上陈娇娇,特意帮她找到了适合她的麻药……另一边,病房里——陈娇娇这一觉睡得非常沉。可能是麻药的原因。等她睁眼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她睁开眼的第一瞬间,其实是有点懵的。她没看到夏茉莉,盯着天花板,她下意识的问道:“手术成功了吗?”
可是为什么,她没有感觉到丁点儿的疼痛和不适?难道是因为麻药还没过?还是难道说有镇痛泵?可是都不对啊。这种大手术……她正在胡思乱想着,徐征的那张俊脸出现在头顶上方。她看着徐征咬牙切齿的盯着她:“陈娇娇,你长本事了啊?自己一个人偷偷来做手术,让夏茉莉签字,我是死了吗?”
陈星辰也插进来,非常委屈的道:“对啊妈咪,你不通知徐征就算了,你连我也不告诉,你太过分了。”
徐征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不对味儿,片刻之后就推了陈星辰一把:“怎么说话的?什么叫不通知我就算了?凭什么不通知我就算了?”
陈娇娇的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她撑着身子坐起来,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头,意料之外的,连块纱布都没摸到。只摸到了自己光秃秃的脑袋。哦,忘记说了,在被推进手术室之前,护士剃光了她的头发。开颅手术嘛,这是常规操作。“你们先别吵,先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夏茉莉看这对父子吵了一个晚上,已经麻木且习惯了。她正在削苹果,陈娇娇话说完的时候,一条苹果皮正好完完整整的削了下来。她把苹果切块,插好牙签递给陈娇娇。“说出来你别生气,你都已经进手术室了,这对天棒父子把你给抢出来了,你手术还没做呢。”
陈娇娇当时人都麻了,“你们两个有毛病是不是?”
她真的是无法想象,这对父子到底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才能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