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夺回天皇!”
新选组的武士们大吼起来,看着前方越来越近的天皇宫,一群人都疯了一般。 或许对与他们来说,只要夺下了天皇,那他们就已经夺下了一切。 佐幕派与尊王派本身的实力要比攘夷维新派要强,如果天皇还在手上,那最起码都会是三国时代魏国的那种局势。 到时候无论是更换幕府将军,还是创立新的更加适合武士的制度,那都能以天皇的名义发布。 到时候,他们才是真正的志士,而攘夷维新派就成为反贼了。 “那是,起火了!该死的,天皇宫为什么起火了!”
新选组的武士看着起火的天皇宫,目眦欲裂,咬碎了牙一般冲向天皇宫。 “该死的!快救人!救火!救出天皇!”
土方岁三大吼。 他突然有了一种极其可怕的想法,那就是如果攘夷维新派杀死了天皇,那真的就是完蛋了。 他们佐幕派这一次闪电战,基本上是赌上了一切,赌上了国运,是准备夺回天皇之后,顺势占领京都,而后彻底以关中的京都为据点辐射整个扶桑。 这帮古板的武士怎么也想不到,这就是维新派最后的计划,那就是一把火将孝治天皇的一切都给烧掉。 他们这帮浪人和雅库扎聚集起来的团伙正面作战打不过佐幕派的武士,但是论狠毒的程度,武士们加起来都比不过他们。 他们已事先就将下一位储君定了下来,并且甚至已经暗中有了“明治”的国号。 而在收到了坂本龙马传递过来的情报之后,他们瞬间有了这样一个极其恶毒的计划。 而趁着新选组进攻京都的时机,杀天皇,嫁祸新选组,然后,因为储君在他们手中,就可以把民怨全部嫁祸到新选组身上。 甚至他们还有更狠的计划。 “伊藤先生,西园寺先生,桂小五郎他们的情报信再次传来,我们需要回应吗?”
奈良中,看着京都大火的攘夷维新派高层们皆是嘴角裂开。 而他们身边,陆仁天皇甚至已经在今早登基,改国号为“明治”了。 今年明治天皇才十五岁,但是此时的他,得知自己父亲死了的消息不仅不感到悲伤,反而开怀大笑。 他当了七年的太子,七年之期已到,从今以后不必再害怕当几十年的太子了,整个江山都是他的。 “再见了,我的父亲,您再也不必为您的子民殚精竭虑了,您也再不必为您的重担而不堪重负了。我已经接管您的一切了。”
明治天皇嘴角甚至笑歪了,他甚至觉得自己真的是非常孝顺了,让父亲有了一个最有价值的死法。 “天皇殿下,新选组与佐幕派逆贼的头领们此时全部都在京都,而我们只需要一把火,就能够彻底将他们全部清除掉。”
伊藤博闻单膝跪下,行的是洋人的礼节,这个大胡子西装革履的年轻人表现的很是忠诚。 “可是……一想到京都那无数的珍宝,还有那十数万人,吾就痛心疾首啊。”
天皇说着,但是他一直在笑就没停过。 “天皇大人,这是必要的牺牲,吾等愿意背负起这样的罪恶,彻底清除掉佐幕派贼人,并且京都的民众也是为了天皇的尽忠,牺牲十数万为了拯救其余三千万,这是正义之举啊!”
西园寺公望也单膝跪下。 “那只能苦一苦京都人了,让诸位背负骂名,我也很是愧疚啊……” “不,这都是吾等应该做的。”
伊藤博闻与西园寺公望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很快,这几乎被攘夷维新派经营成大本营的地方,一瞬间爆发出最高的效率。 趁着新选组进入京都的时候,关门,放火,让京都十数万人与新选组和佐幕派的精锐一同陪葬! 这就是攘夷维新派最后的计划,牺牲整个京都的普通人,彻底拖住佐幕派这个大敌的主力,然后他们关东方面的军队完全可以关门放火,彻底将佐幕派给一网打尽。 所做出的的牺牲,仅仅只是京都十数万人而已,况且也不一定全会死,最多死十分之一而已。 并且事后,到底是谁放的火,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 “救火,救出天皇!”
近藤勇和土方岁三大吼着。 可是火焰几乎覆盖了天皇宫,在这个干燥的季节和几乎纯木质的皇宫中,火焰如同不死不灭一般疯狂的侵袭。 到后来,皇宫周围所有的水都因为救火而干涸,但是火焰依旧熊熊燃烧。 无数新选组武士咬着牙,用布包裹自己的身体,浇上最后的水,毅然决然的冲入大火之中,然而他们最后带回来的,是几具已经彻底烧焦的尸骸。 其实在天皇宫大火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意识到了,天皇可能已经死了,但是都不愿意相信而已。 此时已经接近中午,昨夜的通宵奇袭,凌晨的与京都守军数小时的闪电战,再加上数个小时的救火,他们所有人都疲惫不堪。 “土方大人,京都各处着火了!攘夷维新派的支援也从其他城杀了过来!”
探子传回来的,却是更加让他们绝望的消息。 此时的他们望向整个京都,这个原本最繁华的都城此时已经遍地大火,攘夷派为了拖住他们,直接把京都人的生命当成了火焰燃烧的柴火。 到了这一刻,土方岁三才终于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绝望。 “他们怎么敢的!他们怎么敢的!杀死天皇,烧掉京都,他们把人命当成了什么!人命在他们心中又算得上是什么!”
土方岁三明白了一切。 他们的闪电战计划很完美的,京都其实守卫非常空虚,他们完全可以用最快的速度夺下天皇,然后占据京都。 到时候以京都之地利,以天皇之人和,佐幕派就能够顺势控制整个扶桑。 但是他们绝对没有想到攘夷派的人能够极端恶毒到这种程度,直接杀死了天皇,并把京都十数万人的生命当做了诱饵,当做了血肉燃料,直接来了一场京都大火。 攘夷派的目的很明显,我得不到的你永远也别想得到,无论是什么。 这个时候,想到未来攘夷派这帮人能够变为辣脆,大火环绕,土方岁三却只感觉到无与伦比的寒冷。 现在,他们反而陷入到了绝对的劣势。 而就在这时,起了大风,火借风势风助火威,整个京都70%以上的房屋都是连绵不断的茅草屋,剩下20%以上也都是木屋。 这样烧起来,瞬间就仿佛是置身于80年后被白头鹰凝固汽油弹给投放的冬京那样的温度。 他们甚至看到无数京都的人身上着了大火,不断地在地上翻滚灭火,很多滚了几圈之后,就彻底失去了声息,变成了燃烧的薪火。 整个京都,仿佛变成了火焰一般的地狱。 至此,佐幕派原本的奇袭,一败涂地! “已经,彻底失败了吗……”近藤勇看向了燃起大火的京都,这一把火,烧死了京都不知道多少的民众,同样烧死的,还有他们佐幕派与尊王派的梦想。 武士们的一切,武士之魂,武士之义,武士们誓死守护的天皇和这个千年古京都,在这一把火之下彻底的成为了历史。 相当于彻底否定了他们武士所做的一切。 “不,我们还没输!我们逃,只要活下去,逃到虾夷,我们还能够卷土重来!”
土方岁三大喝。 他的脸上,只有愤怒与仇恨。 “对,我们还没输,只要我们还没死,新选组就没输!”
更多的人大喝起来。 仇恨与愤怒化作了力量,土方岁三再次清点新选组的人。 新选组一共一百多名好男儿,然而现在,只剩下不到六十人。 而佐幕派的近千奇兵,此时也只剩下数百人。 土方岁三感受到无与伦比的悲戚,他大吼到:“新选组,武士道局中法度!一番队队长!”
“冲田总司参上!咳咳……第一!不可违背武士道!”
“二番队队长!”
“永仓新八参上!第一!不可擅自脱离组织!”
“三番队队长!”
“斋藤一参上!第一!不可私下筹款受贿!”
“四番队队长!”
“松原队长已尽忠……” “五番队队长!”
“武田元柳斋参上!第一!不可擅自诉讼调停!”
“六番队队长!”
“井上队长已尽忠……” “七番队队长……” “谷队长已尽忠……” “藤堂队长已尽忠……” “铃木队长已尽忠……” “十番队队长……” “原田左之助参上!第一!不可无故私斗。凡违反上述新选组规定者,一律切腹谢罪。因五条法度同等重要,故皆为第一。”
看向这最后的一席人,土方岁三仿佛苍老了数十岁。 跟随他而来的兄弟,此时就剩这些了。 “随我,冲锋!冲出京都!”
“这里是,新选组!”
暴喝声传来,即使已经疲惫不堪,但是他们是新选组,是这个时代最强! 土方岁三一马当先,举起带着刺刀的李恩菲尔德就是冲锋。 而城外,攘夷维新派的人已经开始集结并阻拦。 这一刻,新选组彻底陷入到了无穷无尽的包围之中,四面八方可能都是攘夷维新派的敌人,而他们身边的队友一个接一个倒下,每一次冲出包围圈,他们只要回头,就会发现跟随而来的人更少一些。 但是源源不断的包围,奈良的维新派敌军,大阪的维新派敌军,江户的维新派敌军…… “咳咳咳咳咳……”冲田总司摔倒在地上,不停的咳嗽,鲜血不断的溢出。 他急忙翻找自己的特效药,然而最后打开瓶盖,这里面只剩下最后一颗了。 上一次,是服用了五颗才抑制住肺痨的。 “冲田!”
土方岁三急忙一把扶住冲田总司,可是他再往后面看的时候,已经不足百人了,并且所有人身上都布满了血迹,神色疲惫到了极点。 “土方桑,我已经砍不动了……”他吐着血,最后这一颗特效药他吃下去,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的作用了。 肺部仿佛要炸裂,仿佛亿万蚂蚁在那里啃食的痛苦传来,似乎想要将整个肺部全部吐出来。 “八格牙路!你在说什么胡话!我会带你去法兰,等到我们完成自己的理想,一定能够治好你病的!”
土方岁三大骂,他甚至举起手,想要一巴掌扇在冲田总司的脸上。 然而他扇不下去。 “我已经没救了,我不想苟延残喘的死在病床上,土方桑,你们先走吧,我来殿后……” “杀!前面就是新选组最后的余孽!杀!”
远处,喊杀声传来。 “冲田,你……” “土方桑,带着我的份活下去!跑!跑到虾夷,跑到大青,完成我们的梦想!跑啊!土方桑!跑!”
冲田总司怒吼着。 土方岁三死死地扯下布条,一把扔在地上,他背对着冲田总司,背对着这位他最亲的友人,逃跑。 “我们,已是那些隔过黑暗的花和水……” 三途川,冥河,彼岸花,阴阳分界之地。而那三途川与彼岸花就像黑暗中的路标,指引着不愿离世的魂魄踏上往生之路,不再眷恋尘世的浮华。 “冲啊!杀死土方岁三,赏美姬百人!杀死任何番队队长,赏美姬十人!”
远处,喊杀声传来,甚至那赤裹裹的赏赐直接大吼而至,追击而来的攘夷派追兵有百多人,而冲田总司一个人站在这里。 一个人,一把刀,一柄枪。 “止步,此路不通!”
冲田总司咳嗽着,然而他在笑,在狂笑。 “杀!管他去死!”
“杀!佐幕贼人该死!”
而冲田总司,手中的菊一文字横于胸前,这一刻,这是他最著名的剑技! 一步越音,二步无间,三步绝刀! 此名为,无名三段突! 最前方冲锋的三颗头颅飞起! 他不停的咳嗽,鲜血不断的溢出。 “这里是,冲田总司!这里是!新选组!”
已是那些隔过黑暗的花和水…… 无数的维新派追兵将他给彻底包围,冲田总司前前后后都是围追堵截的追兵。 他们在听到冲田总司的名字时,眼睛都冒着绿光,仿佛是饿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猛兽。 “咳咳咳咳……”他不停的咳嗽着,鲜血染红了衣襟,染红了身上的“诚”字。 “他已经受了重伤!我们一起上!”
“我说过,此路,禁止通行!”
冲田总司咳着血,一手持刀一手持枪,他没有任何撤退,反而是对着百人直接冲了上去。 数小时后,此地,近百具尸体倒在地上,残肢断臂以及中弹的残骸遍布,血流成河。 而冲田总司,一人,一剑,一枪,伫立在这里。 这位世界上最后的剑豪,失去了呼吸。 李维来到了这片血腥的丘陵,后面更多人赶来了,冲田总司的尸体对于他们来说,算得上是价值到顶点的东西。 “我不会参与这场战争,但是我会为你们记录并书写这一切。”
李维说完,鬼切一刀刺入冲田总司尸体的心脏。 随后,火焰升起,这大火唯独只将冲田总司吞没,而这个剑豪最后百人斩的现场依旧保留。 1868年5月30日,京都府北部,冲田总司,确认死亡,享年24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