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壮汉勉强站起身,哆嗦着手指指向沈明翰。“你给我等着,我这就去国公府喊人,你小子别走!”
他说着转身就要跑,沈明翰拿了剑鞘直接击中他的膝盖,随着“哎哟”一声,壮汉应声倒地。“如此地痞无赖,竟然也敢自称是国公府的,告诉我,谁让你来的。”
沈明翰抽出长剑指向他,壮汉毕竟是领头的,面对他毫无惧色,反倒是挺直了腰板。“你知道我们是国公府的就好,快快给大爷们赔礼道歉,不然大爷回去禀告国公爷,肯定要你好看!”
见这群恶霸不肯说实话,沈明翰用臂肘重击了他的鼻口,鲜血顷刻之间就流了出来,而且滔滔不绝,仿佛要流干血液一样。为首的壮汉被击倒,直接躺地上,再也发不出一个字来。沈明翰的长剑指向了另一个恶霸。“你呢,是说出幕后指使,还是和他一样,死在这骄阳烈火之下?”
这一个小地痞要比上一个识趣多了。“我说我说,我们不是国公府的家奴,但的确是国公府的人派遣我们来的。”
沈明翰点了点头,绕过他走向下一人。“你呢?”
“我也说,我们就住在这附近,是国公府的一个管事找到的我们,我们住的房子就是沈府的家奴修的。”
“沈府每日还给我们发工钱,就一个要求看顾好田产,还说以后出了事,有国公府替我们兜着,让我们尽管去干!”
沈明翰和沈清的眼眸都垂了下来,脸色也愈发严峻。“签字画押,我们就放你们走。”
一直没吭声的沈清,此刻拿了笔墨纸砚,在一块石头上写好了这几人的供词。沈清拿着笔和纸一一给他们画押,这些人大多不会写字,更不懂文书,只是拿钱办事而已,也不懂其中的利害关系。挨了打的头领还躺着装死,沈明翰也不客气,刀刃伸到他的脖颈处,冷笑一声。“你若是真的死了,今日这押便不必画了。”
沈明翰才说完,那人便鲤鱼打挺似的起身,接过沈清手里的朱笔,将拇指描红,立刻摁上手印。整个流程如行云流水,无比顺畅。可见的确是个惯犯,也难怪能当得了这些人的领头。沈清拿到了证据,便折好放进香囊里。兄妹二人互相对视一眼,他们知道,事情还远远未结束,这些恶霸只是拿人钱财的打手,他们连国公府三个字都不会写。“我们现在得去孟轲村看看。”
有沈明翰在,沈清也不怕。兄妹两人往孟轲村村口走去,只一进村口,沈清就敏锐察觉到,孟轲村和外界传言不同。毕竟孟轲依山傍水,百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按常理来说,百姓应当是安居乐业才对。可整个孟轲,只有一两家是石瓦房,大部分都是茅草屋。沈清蹙着眉头,显然沈明翰也发现了这件事,他走进了一家屋子破败的庭院前,推了栅栏走进去,朗声问询。“有人在家吗?我们是路过的客人,来讨杯水喝。”
一个怯生生的小姑娘从门内探探头,旋即冲着身后喊。“阿爷阿奶,有客人!”
小姑娘的眼睛一直都没移开沈清的衣裙,她穿着粗布短衣短裤,裤子上还补着补丁,手臂和脸蛋都被晒得黑黝黝的,若不是头发长些,根本看不出女孩子样。但小姑娘天真烂漫,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盯着沈清看。她脚上没穿鞋,当看到沈明翰的靴子上还缀着珠玉时,眼睛里满是诧异,随后就红了脸,躲在自家阿奶身后,害羞起来。“你们是谁?”
老妇人满头白发,衣着和小女孩身上的布料一样,只是身上的补丁更多些,手指枯槁消瘦,攥着木根当拐棍,戒备的看着两人。不待沈清出口解释,她身后又出现一人。这位老人刚刚在田地里见过他们,他知道是沈明翰仗义出手相助,否则说不定会被那些恶霸殴打。“是你?”
沈明翰和善的笑了笑,把手里的拐杖递了过去。这是之前老人被恶霸们抢走的拐杖。“哎呀,多谢多谢,快请进来,老婆子,去端些热水来。”
小姑娘歪着脑袋提醒:“阿爷,咱们家没有柴火棍了,没有热水,只有冷水。”
老人局促片刻,长叹一口气。“该死的国公府!”
沈明翰和沈清的脸色立刻凝重起来,现在这些村民还被蒙在鼓里,他们都觉得是国公府欺压他们。沈清摁住兄长暴起青筋的手指,从容不迫的应对。“老人家,冷水也可以,我们是南方的游人,正要进京城,实在是渴极了,不妨碍的。”
老妇人忙着摆桌椅。因着担心沈清的衣裳被桌椅上的尘泥染脏,还特意拿了湿抹布一遍遍的擦拭。沈清急忙阻止她的动作。宝青接过湿抹布,麻利帮着老妇人干活。小姑娘捏着麻布短衣,一手捏着碗,迟迟不肯往桌前走,她的手死死摁着缺了一角的碗,脸都涨的通红。她手里捧着的碗,没有一个是完整的。沈清察觉到异样,冲着她展颜一笑。小姑娘松口气,这里利索的摆上碗,倒水,又跑回屋里去了。“老丈家中青壮呐?”
沈明翰的一句话,也让老人展开了话匣子。“这都是天杀的国公府造的孽,早些年,国公府来收村里的地,祖祖辈辈种的地,谁能舍得给旁人?他们就说我儿子寻衅滋事,故意殴打官差,把他关到牢狱里了。”
“我们为了救出他,把家里的积蓄都花尽了,可国公府又说我们故意贿赂官差,反而把我儿子关的更久了,没过几个月,丫头她娘被气的病死,我们这好好的一个家,就这么被他们这帮狗东西给毁了!”
老人眼泪簌簌的往下掉。沈清和沈明翰都蹙了眉头。这些人打着沈家的旗号如此压榨百姓,让百姓有冤无处诉,实在是天理难容。“现在二老家里还有田地吗?”
老人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