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脚步没停,径直来到阿姐身后,选了一枝淡雅的簪子,给阿姐簪上。“阿姐还是这般美貌,俏丽之姿,倾国倾城”。沈秋被逗笑了:“莫要贫嘴,阿姐都老了。”
“阿姐才不老呐!”沈清嘟囔道,也只有在阿姐面前,她才能展现出几分小女郎的活泛。“你这丫头。”
沈秋无奈笑道。沈清却注意到一向不喜浓妆艳抹的阿姐,居然也涂了香粉。她忽而转头看向宝兰。“阿姐早上可吃过药了?”
宝兰点头。“吃过了,还是薛太医的药方。”
宝兰说完才下意识的捂嘴,她说漏嘴了。“阿姐为何旧病又复发了?何处的耗子惊扰了阿姐?”
宝兰急忙跪下,她既不能回答二小姐的问题,也没法避而不答。可沈清猜到了。整个宫里最嚣张跋扈的就是程慧娴,而且昨日程家才被惩处。程慧娴肯定咽不下这口气,故意来气阿姐。“阿姐,不管慧嫔说了什么,你都要记得你是沈家的女儿,沈家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好,而坏人们只想看着你伤心难过。”
沈秋笑得坦然。“你放心我都明白,我现在都不记得昨晚慧嫔说了些什么了。”
宝兰听着这话,更是一阵心酸。沈清也不信,她扶着阿姐来到原木桌前坐下。“阿姐,她是不是提到我和兄长了?”
“我和兄长调查的光明磊落,证据确凿,奈何陛下有意偏向,若非如此,程家受到的处罚会更重。”
沈清解释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阿姐,我撞柱一事真的是权宜之策,我确信不会出事,你看我头上伤,都好了。”
沈秋却忍不住红了眼,她身为皇后,却如此没用。还要妹妹拼上性命救国公府上下。“阿姐莫哭,我真的没事。”
沈清连忙安抚。“阿姐知道你长大了。”
沈秋将泪水憋回去,摸了摸她的头,但眉宇间的忧色却是不减。宝兰忍不住提醒。“还有摄政王。”
沈清猛然愣怔。“宝兰,不得胡说!”
沈秋的脸色凌厉,出声喝止。但宝兰忍不住,她直接跪下对着二小姐叩头。“昨日慧嫔来冤枉二小姐和摄政王有染,还说,还说二小姐——”宝兰的眼泪不停的往下掉,她和皇后在宫内忍气吞声的时候多,能直抒胸臆的时间少。“宝兰,你忘记我交代你的话了?”
沈秋威严道,望着宝兰的眼神更多的是无奈。沈清扶起跪着的宝兰。“起来吧,我与摄政王相交,也不过是权宜之计,何必在意她人的口舌。你平日里多劝着些我阿姐才是。”
宝兰摇摇头,可眼泪还是像珠子一样往下落。“二小姐,只是这宫里是吃人的地方,皇后娘娘受的委屈实在太多了。”
深宫内宅,看得见的争斗,看不见的人心。沈清帮不上太多忙,只能安慰道。“我会好好护着沈家,只要沈家无恙,阿姐的日子也安稳些,至于旁人的心思,我们也管不了。”
宝兰点头擦了擦眼泪,拽着沈清的衣襟笑。“二小姐一定要寻个好人家,切莫再陷入龙潭虎穴。”
沈秋同样有感,她现在已经彻底对暄耀帝失望了,幸而当初沈清入宫不成,否则今日局面一样不可收拾。沈秋抬手划过妹妹的秀发,眉眼弯弯。“若你有了意中人,一定要来告诉姐姐,阿姐好替你保媒。”
说到意中人,沈清果断摇了摇头。沈家还处于风雨飘摇的危险境地,无论她嫁去哪里,日子肯定都不会好过。沈清宁可守着沈家孤独终老,也好过被人算计,一生都活在争斗之中。“陛下来了。”
通禀的小太监急匆匆的闯进来,撂下这么一句话后跪在一旁。此时沈清想躲着也不能了,只能硬着头皮跪下。“皇上万岁。”
沈秋匆匆忙忙跪下迎驾。“听说皇后昨日病了,可请太医来瞧过没有?”
果然宫中的墙都是透风的,无论沈秋有没有请过太医,所有人都知道了她今日喝药的事,毫无意外是她旧病复发了。“回皇上的话,不过是老毛病而已,喝几剂药就好了,有劳皇上挂念,现在已经好多了。”
暄耀帝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片刻,点点头随后就晃到沈清身上。“好了就行,沈二小姐肯定也是来探病的,朕比不得你们姐妹情深,是来得晚了。”
沈秋立刻打圆场:“皇上这样说便是怪罪了,以后阿清不会再这样随意进宫的。”
暄耀帝微微挑眉,沈秋不是个蠢人,如今却是故意跟他唱反调。“皇后最知朕心,怎么今日也糊涂了,沈二小姐妙人可爱,朕看也看不够,怎么会怪罪,朕只是体谅你们姐妹二人不能日日相见的辛苦,想着有个两全的主意可以成全你们。”
沈秋抓紧了凤袍,不知不觉中眼眸竟然涌上了泪水。曾经沈秋以为只要百般讨好皇帝,事事顺着皇帝,沈家就能在朝堂立足,父兄也可以顺利些。可经过上次一事后,沈秋发现皇帝对她毫无怜悯之心,如今看着她重病,也是不闻不问,蜻蜓点水般的顾虑两句而已。如此凉薄之人,根本不是一个好归宿。若沈清入宫,下场大抵和她一样,事事被掣肘,处处被针对,落得下场也只会更加凄惨。沈秋咬唇打断了他的话。“皇上多虑了,家父病重,臣妾放心不下,特意召见阿清问过父亲的病症而已。”
暄耀帝眼眸笑意更重,即便心知沈秋不愿意,却是不甘心道:“沈国公病得更厉害了?既然如此就更应该早为沈二小姐的将来做打算,时间不等人,有些事应该提上日程了。”
沈清一直没做声,她的脑子昏昏沉沉的,他忽然记起昨日承乾殿内暄耀帝的态度。暄耀帝肯定是认为摄政王对她有意,故而必然先要抢在楚蔺寒之前先得了她。难道前世的悲剧还要重演吗?沈清后脊冷汗冒出来,恍惚之间又回到了上一世,暄耀帝望着她阴恻恻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