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天空万里无云,骄阳正好。暄耀帝才回书房,大理寺的人就紧跟着来求见,事无巨细的将审讯刺客的经过讲述一遍。中间自然提起沈清去过偏院。暄耀帝听到此处眉间褶皱越发的深,面无表情的脸不怒自威:“是摄政王领她进去的?”
男人道了声“是”。“继续说。”
暄耀帝的脸色已然沉下。“还有。”
男人犹豫了许久,才小心翼翼的斟酌好措辞,“感觉审问,那名刺客说……”暄耀帝步步紧逼:“说什么?”
皇威让男人额角汗如雨下,却不得不如实回答:“他说行刺一事,是摄政王指使。”
空荡荡的大殿回荡着他的声音。男人从光可鉴人的地板上瞧见了自己惶恐的神情,心惊胆战的等了半晌才听见暄耀帝语气不明道。“去将摄政王叫来见朕。”
“是。”
男人如蒙大赦的松了口气,匆匆退下。当楚蔺寒孤身一人来见皇上时,满殿的宫女太监已不见了人影,君臣二人遥遥对视一眼。暄耀帝态度倒一如既往:“还不快给皇叔赐座?”
楚蔺毫不客气的落座,俊朗的面容不见丝毫心虚,泰然自若的任由打量。平静下藏着暗潮。片刻无言之后,暄耀帝猝不及防的出声:“据说祭坛上行刺的刺客,与皇叔有关?”
这话颇为奇怪。不问是不是真的,倒用了据说。他心中的那些算盘瞒不过楚蔺寒的眼睛,直截了当道:“有人栽赃陷害罢了。”
“是吗?”
暄耀帝语气淡淡,并未说信或者不信。刺客敢言之凿凿的指认楚蔺寒,可不是空口无凭,楚蔺不骄不躁的等着他继续开口。果然。在短暂沉默之后,暄耀帝的目光如钩子观察着他的一言一行,缓声道:“可是刺客拿出了几份证据,以此证明是皇叔所为。”
楚蔺寒面色不变。扫了眼面容冷峻的皇侄,这些年,倒是越发出息了。“那些证据,能确认是微臣所为吗?”
自然不能。暄耀帝心知肚明,因此只是陈述事实:“可那些证据,都与皇叔有关。”
这就说不清了。在抓到幕后主使之前,此事就是一趟浑水。不论楚蔺寒说什么都逃不开狡辩的嫌疑,因此他索性只说:“此事的确与臣无关,请皇上明鉴。”
暄耀帝的眼中晦暗不明,任谁也摸不透他的情绪。不过他嘴上倒扯出一个和气的笑容来,温和道:“朕自然是相信皇叔的。”
这话有几分真假,也只有他自己知晓了。楚蔺寒并不放在心上,而暄耀帝似全然信了他的话一般,随后也不再提及。又聊了几件无关紧要的朝事,暄耀帝一副聊家常的语气突兀问:“说起来,皇叔今日见到沈二姑娘了?”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暄耀帝不苟言笑的面部罕见的露出笑意。“想必沈二姑娘定有什么过人之处,才会让皇叔为她破了几次例,倒让朕有些好奇。”
话中的试探并不高明,楚蔺寒兴致缺缺的把玩着茶杯。“她是皇后的妹妹。”
言下之意,是并无私情。暄耀帝笑了笑,像是随口一说:“若是皇叔当真对她有意,将来亲上加亲也是一桩美事,皇叔觉得呢?”
楚蔺寒心中不耐,不答反问道:“说起皇后受伤,臣也有一事想问皇上的意思。”
暄耀帝眸光一闪。还未等他同意,楚蔺寒已漫不经心的说:“听说陛下在遇刺之事后,去了一趟西郊古寺?”
暄耀帝桌下的手紧握成拳,面上却一丝情绪不漏。他漆黑的眼中映着楚蔺寒的一举一动。“皇后贤淑,此次又因救皇上重伤,哪怕皇上不喜她,也不能在这时候做些不合时宜的事,以免寒了她的心。”
聪明人之间无需多言,暄耀帝对他的意思心知肚明。心中勃然生出一股不悦。他贵为一国之君,偏不能随心所欲,如真龙被困在笼中,让他焦躁难言暄耀帝压下心头的情绪,恢复了那幅玩世不恭的态度道:“朕明白皇叔的意思。”
两人之间,暗含锋芒。西郊古寺。简朴的屋内弥漫着着一股子腥味,厚重的帘子随风掀起一角,隐约可瞥见里头玉雪似的肌肤。待龙涎香的味道散尽,程如玉才撑着娇软的身子起身。缁衣掩住身上痕迹,外头服饰的小尼姑听到动静连忙进门,心疼不已的在旁服饰。“主子……”小尼姑哽咽,“皇上,他也未免太粗鲁了。”
一身好看的玉肌如今青紫交加,可见对方如何的索取,连未经人事的小尼姑都能想象何等粗暴。“去给我烧水。”
程如玉低声吩咐。“是。”
小尼姑赶紧跑开。程如玉端正坐着,从前的嫡女气度未被数年的尼姑生活磨灭,一双美眸似湖水平静。小尼姑很快去而复返。温柔的水裹着程如玉肌肤,上头的污秽被尽数洗去,却洗不掉那些痕迹。小尼姑在一旁侍候,复杂难言的宽慰:“不过如此看来,陛下的确放不下小姐。”
否则也不会如此索求无度,如对待千辛万苦得来的珍宝。细算起来也是一桩好事。程如玉不置可否的闭上眼,洗漱干净后坐在树下让小尼姑替她擦发,听她喋喋不休道。“依我看,皇上比从前在意小姐,若小姐要天上的星星也得想方设法摘下来,小姐也该为自己以后打算了。”
两人都心知肚明,程如玉是不会永远留在尼姑庵的。眼下倒是个良机。程如玉沉默良久,不知在想什么。头顶的树郁郁葱葱,这些年冬去春来,程如玉月月年年看着他凋零繁茂,早已厌倦。的确是时候了。程如玉轻轻合上眼,仿佛做出什么无关紧要的决定一般:“去告诉主持,不必再隐瞒皇上来此处的事。”
小尼姑先是一愣,随即大喜过望:“奴婢明白。”
待消息传出去,程如玉和暄耀帝的关系若是暴露于世人眼前,随后的事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