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文秀已经是被逼的狠了,什么也不管不顾了,她听着周家这两姐妹的一唱一和,直接气不打一处来,索性就嘲讽起来。她脸瘦了许多,颧骨比较高,这会儿更是显得有几分刻薄,嘲讽的话脱口而出,就像是尖尖的小刃扎在了人的心尖,直把周家两姐妹戳的脸色一黑。“蒋文秀你这什么意思?我弟弟对你不好么?这一年多来,他啥事儿都想着你,给你送饭给你带新布还帮着你做活儿,这些事儿这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谁不说我们老幺疼人?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成了那个样子?蒋文秀!你、你简直是个秤砣心啊!”
周家老二本来要脱口而出骂了起来,被老大狠狠的掐住了,老大脸上的泪珠子是不停的滚下来,说出来的话也是情真意切那叫一个可怜。“那他手上带着的表,你们吃的麦乳精,你老娘看病的钱,那一样不也是我给的?我蒋文秀做事儿问心无愧,我可不欠你们的。”
蒋文秀可不怕她,她素来是个精细的,可都是留了印记的,真要算起来,蒋文秀觉得,恨得欠了东西的应该是周富平而不是她蒋文秀!两个人你来我往的算着账,就差把吃饭喝的一口水也算进去了,周家老大也是惊呆了,她没想到蒋文秀居然是个这样细致的,她这一笔笔的算下来,这一点点的叨叨出来,她愣是没办法反驳。这可把周老大气的够呛!这可不行啊!那他们老幺怎么办?放跑了蒋文秀谁给他们老幺当媳妇儿?那些个人家他们可看不上啊!不行啊!他们必须得抓着蒋文秀!不能让蒋文秀跑了!这女人霸道精细,但是嫁了人可不就是得由着他们拿捏的?这口气可得憋住了,等到蒋文秀嫁过来再好好跟她算!她非得让蒋文秀给她端上个一年的洗脚水才肯给她个好脸色!!周家老大发了狠,站了起来,眼尾带着一点红,眼神很犀利,说出来的话更是让人大为震惊:“文秀!本来这事儿我也不想给你说出来的!是你逼我的!我们也是没办法了,做人真不能像你这样丧良心,你这样忘恩负义,可是会遭老天爷报应的!”
她先是做了个铺垫,一副没办法、被逼急了的样子,揩了揩脸上不存在的泪水,她看着门外边又聚集过来的人,清了清嗓子,高高的叫了起来——“你这身子都给了我们老幺,这聘礼俺们也给你准备好了,你不能因为老幺腿瘸了,仗着这事儿没人知道就抛弃老幺啊!你们知青都是狠心的!可怜我们家老幺对你是一片痴心,我和老二也是真心把你当弟媳对着的啊!!”
“哄——”周老大这一番话出来就跟平底惊雷似得,炸的众人脑瓜子都嗡嗡响,那是半天都没缓过劲,整个人都支棱起来了!“啥、啥玩意?!俺没听错吧?!”
“哎呀呀呀!最毒妇人心啊!这都成破鞋了还想要另攀高枝,也不知道别人看不看得上她这只破鞋啊!”
“是呀是呀,女知青都心狠,远的看看周德良那媳妇儿不就跑了吗?近的,就俺们隔壁村那个张老三媳妇儿也是知青,坐上回城里的车就再没有回来过!孩子都三个月了,连口奶都没喝上,娘就跑了!”
乡亲们聚集着,自以为小声的在讨论但是总统就这么大的地方,谁又听不到呢?这一句句诋毁就是无形的刀刃扎在人的心尖上,不见血却比见血还要伤人。蒋文秀的脸色白了白,她微微抖了抖身子,紧紧的攥住自己的衣角让自己保持着站定,她的脊背挺得很直,像一只标枪似得怎么也折不下来。她突然发现,其实在哪里都是一样的。从前在县城里,爹娘骂她是个女儿,骂她不肯嫁人非要读书,让他们丢脸丢到家了。她跑了。他们总是质问她为什么要读书?因为书上会告诉她雪峰上的广阔,荒漠的无垠,而不是拘泥于小小的四角之井看不见未来和过去。但她跑到这里,她以为是建设祖国,其实不过是换一个地方劳动,和从前没什么不同,所以……她其实也应该再跑一次。她得为自己活着,怎么样都行,就是不想那些强迫她的人如意!没什么好将就的,她也从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她很坚定,就是一腔孤勇的撞上了那世俗的南墙,撞得头破血流也不后悔。“我没有!到底是谁没有良心?这话说出来你也不怕闪了舌头!我蒋文秀是正经人家的姑娘学不来那表子一样的放荡做派!是周富平想强迫我被我躲开了,这不要脸的人是你们不是我!还想来威胁我?咋,你要不要和我一道上村长那,上警局,咱们找警察来说说到底是谁对谁错!”
电光火石之间,蒋文秀猛的想到了从前听到的林乔的说话方式,她毫不客气的直接搬出警察局来插话,她说的万分笃定,一副豁出去的样子,这个姿态看的众人一愣一愣的。大家对警察可都是很敬畏的,更是震惊于蒋文秀居然直接承认了这事儿,这可是关乎姑娘家的清白的呀!蒋文秀还真是狠,这是半点便宜也不肯让人周富平家占到啊!有人赞同她:“我看这姑娘也不像是那么个随便人,虽然现在不像从前了,但是这姑娘家的清白谁不看重的啊?这姑娘都敢直白说出来还要去找村长,找警察,俺看不像是假的!”
有人不认同:“谁知道啊?女知青都这样,俺对他们知青的话是一个字儿都不敢信!她这话说的绝,说是没被碰了,可是该看的不该看的估计都看了,这可不行的呀!”
众人吵吵嚷嚷的议论开,不过仔细一听,大部分的人还是被蒋文秀的说辞给打动了,认可蒋文秀的比较多,就只有那么一两个脑袋比较腐朽的还是认可周家两姐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