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梳妆,看到了妆台上林清澜的那抹帕子。双面金丝收边,天水碧的缎子,拿在手上衬托的肤色很白,展开来只在右下角绣了个澜。正找不到去林清澜跟前卖乖淘喜的由头呢,这不就来了吗。林清澜代替太后督管政事,每日里就在值班所里批阅公文。卯时当值,酉时归家。现在是冬日里,天黑的早,我在酉时前就埋伏在了小花园外的角门处,这里是林清澜出宫的必经之路,周围花丛掩映,又是小道,人少好作案。远远的我就看到有人提着灯笼在前面引路,来人走近了我便看到了后面穿着月白色袍子的林清澜,还真是臭美,这般出尘的装扮当真是好看。“主子主子”,正在我出神之际,彩云死命的拽着我的袖子推了我一把,这丫头当真是有力气,我一个踉跄没站稳,摔出了花篱,一屁股坐在了灯笼前。“啊”吓的那小厮一声惊呼,摔坏了灯笼。“别怕别怕,我是上官月”,我赶紧拍拍屁股站起来,可别被当作刺客那就真是闯了大祸了。“便宜没占够,今日这是又来碰瓷了”。林清澜就离我五步远,看着我东倒西歪的爬起来,也不搭把手。不过今日不同昨日,他没有吊儿郎当的嘲笑,反倒是一脸的威严,语气也有些清冷。我咽了口唾沫, 这样的林清澜当真让我有些害怕。“总执事说笑了,那日带走了您的帕子,我看帕子上有您的名字,想着还是还回来,别放在我那让人看到了对您不好。”
见我如此说,林清澜的眉头才松开,表情也不似刚才那般冷漠疏离了。丛群收下帕子后,一脸为难的说“主子灯笼坏了,劳您稍等片刻,奴才折返回去再提一个,这离宫门可还远着呢”。没等林清澜说话,我就赶紧将我的灯笼拿过来递给小厮,“别,别让大人等着了,天黑露重,就凑合打我这个吧。”
林清澜看了我一眼,我笑的甚是谄媚。“罢了,那就劳烦月主送我到宫门口吧。”
得嘞走着。 “能送您是我的荣幸啊”。林清澜今日似乎心情不好,一路上也不见说话。“大人可是有人惹您不高兴了?”
林清澜没作声,那想必我是猜对了。见他不搭话,我也不敢在多说,免得哪句说多了,他更不高兴了。“这时候你不应该问问我为了什么生气吗,”得了,这位爷可真挑剔。“那是哪个不长眼的惹您不痛快了?”
“倒是也没什么,兵部侍郎周义想为他女儿寻门亲事,就挑到我头上来了。”
林清澜语气淡漠。“那这是喜事啊,虽然他是兵部侍郎,但是能攀上您这样的姑爷那也是他们家福气啊,”林清澜眯着眼看我,有些咬牙切齿,“这样的福气我还真是吃不消呢。”
一甩袖子大步向前走去。我摸摸鼻子,按理说兵部侍郎女嫁宰相子,也算是般配。要是这样林清澜还不满意,那可真是除了尚公主也没哪个女子能娶了,不过看看我自己在想想嘉玉,我倒是觉得那周家的女儿也不错吧。丛群轻轻喊我,“月主,您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我们主子最恨被人掣肘,这周老头说死都不放我们主子进兵部,一掉头倒是想招我们主子当女婿,这不是恶心人吗?”这林清澜就是在高位被人哄惯了,真是一点不能折腰。虽说周侍郎这事办的不地道,但是说到底也没亏着林清澜。哎,我摸摸鼻子,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我赶紧小跑追上林清澜,“大人大人,您别动气啊。您想想那老匹夫为何要招您当女婿啊,还不是他认可您嘛!他何必这么逼您呢,还不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女儿配不上,高攀您了,所以才想这么个下下策嘛。”
我斜眼看看林清澜,还是一脸的冷漠。“大人,这是那周大人有那便利,您这样的乘龙快婿,哪家不想要啊。这说明他识货啊。您总不能因着别人欣赏您,就生气不是。”
我趁热打铁,“若是我家也有女儿,我自然也想她许配给您这样的男人啊。相貌英俊,仪表堂堂,学富五车,一身正气,”“得了,得了,一会你是不是要说我刚正不阿了,”能开玩笑了,说明不气了吧。林清澜一低头,刚好对上了我的眼。桃花眼微微上挑了几分,上扬的嘴角咧的更深了些,这一笑好似把夜都照亮了。“我当真有你说的那么好?还是忽悠我呢。”
看他朝我眨眼,我嘿嘿咧嘴干笑两声。“您不生气了就成,没的被那不开眼的气坏了身子可是不值当的啊。”
“你好像很怕我。”
他似半开玩笑般说道。我尴尬的搓搓手,“可不,我这不是在您手下讨生活吗,生怕您一个不高兴,咔嚓”我用手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逗的林清澜桃花眼都笑的眯起来了,“那倒是不能,我现在有点舍不得咔嚓你了,留着解闷多好啊,杀了可惜。”
“是啊,是啊,我这嘴皮子最是溜了,俏皮话会说一箩筐,最适合给您解闷逗趣了。”
“常嬷嬷送去的东西可还满意?”
“满意满意,您这大树当真好乘凉,她不仅把克扣我的都给补上了,还足足翻了一倍,还没来得急谢谢您呢!”
“哦?那你打算怎么谢啊?”
这倒是我没想到的,我以为这是我帮助他逃脱嘉玉魔爪的酬劳。看他慢条斯理的样子又变成了那个混世魔王。倒是给我难住了,“我这什么好东西也都是您给的,到还真没有什么好东西能拿的出手。”
我讪讪地回他,这可是实话。“你说的倒也是,你那常宁宫里也就你这个人还能让我看上眼,反正这宫里日子也就那样,不如和我回府,做我的夫人可是比当你那什么皇女要自在。”
听林清澜这么说我差点一口咬到舌头。一回头看他正望着我,不似玩笑,我有些急了,声音都颤抖了,“您可真爱开玩笑,我能当个猫儿给您取取乐就不错了,可是不敢想那个。”
说着加快了脚本步,宫门口就在眼前,赶紧给他送走,省得他触我眉头。看着眼前女子小跑着朝宫门走去,林清澜摇摇头当真觉得好笑。嘉玉那丫头想嫁入相府都想疯了,这人却偏生吓成这样。“行了,月主就送到这吧,丛群你送月主子回去,”林清澜走了几步像又想起了什么,回头看着我,“在缺什么就去侍物司,或者告诉常嬷嬷给你送”。“还是跟着您有肉吃,”没想到这林清澜这么办事,我就差拍手鼓掌给他叫好了。“那跟着我回相府还有酒喝,你可要去?”
我不敢看林清澜那妖娆的桃花眼,生怕一个不小心掉落其中误终身。“天黑路远,大人快回府吧。”
说完我一溜烟的跑到林清澜看不到的地方才敢停下喘口气。林清澜看着她的背影,有些不知所措。若说开始只是试探和调笑,那刚才呢,自己就没有一分的私心在里面吗?林清澜摇了摇头,不过是个小丫头罢了。丛群跟在我后头气喘嘘嘘,“月主子您跑这么快干嘛呀,我们主子也不吃人”。“他哪里是不吃人,分明是吃人不吐骨头”,说完我就后悔了,“丛群想来你心善定不会将这话告诉你们爷,你总不想看我人头落地吧。”
丛群扑哧一笑,“月主子您可真逗,我们主子就是脾性大点,人可好了,您看这天黑了,他不是还巴巴让奴才送您回去嘛,他就是嘴厉害了些。”
这么看着这林清澜倒还挺贴心。只是今日他一再问我可愿意与他回相府,到好生奇怪。难不成当真看上我了?看看镜子中清汤挂面的脸,再低头看看干干瘪瘪的胸部,我赶紧使劲摇头把脑子里的水甩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