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倾盆,夏白安唯有在这边的小镇上住下。客栈的老板方瞧见夏白安,便要讥讽一两句,却生生在夏白安冷冽的目光下,闭上嘴,只道:“今个儿路过的人挺多,上房已经没了,就剩一间后院柴房旁的小屋子,爱住不住!”
夏白安无从选择,自然答应。墨玉靠在她的怀里,直到被放到床榻之上,感觉到脸上已经被鲜血濡湿,才呆愣愣的在眼里蓄满了泪水,却也没让眼泪掉下来,看着夏白安从怀里掏出干净的纱布和药瓶,只是强忍着疼,挤出一句。“男子汉不怕疼。”
夏白安的动作一顿,看着墨玉眼睛下那道长长的血痕,手指罕见的颤抖了两下,她深吸了一口气,叫墨迁和墨雪到角落里面壁,边道:“等会儿我要缝合伤口,你们不要看,很可怕。”
墨迁乖乖的带着墨雪坐在角落的凳子上。窗外风雨大作,夏白安以黑布遮掩住墨玉的双眼,凑上前,和他额头相贴:“玉儿,你相信娘亲吗?”
“信。”
“那就放心的交给娘亲,不会疼,只会有些晕。”
夏白安抬手变出麻醉和药剂,高科技的缝合机器其实并不如她的一双手更加精巧,却快准狠,比起她现在的心烦意乱,是更好的选择。麻醉让墨玉有些晕晕乎乎的,可又莫名的能感觉到细针穿透皮肤的感觉,他的身子轻轻的颤抖起来,可后颈却被夏白安紧紧捏住,不让他动弹半分。而在没人看见的地方,夏白安正捏着他的小拳头,无声的安慰。等到一切结束。夏白安看着那道被缝合的、有些丑陋的伤疤,深深皱起眉头。夏家,不可原谅。她用纱布将伤口处裹好,又用绳子绕过鼻梁上方和到另一边的耳朵上,缠绕好。“好了。”
伴随着夏白安的一声,角落里的墨迁和墨雪急急忙忙的跑过来,对着墨玉脸上的伤口嘘寒问暖,墨玉还有些晕乎乎的,可手还死死捏着夏白安的手。麻醉的效用还没有过去,墨玉口齿不清的问:“我……真的是爹娘的好儿子吗?”
夏白安收拢了指尖,在他的手背上落下一吻:“当然是。”
“可我……什么都不会,姐姐和哥哥都……”墨玉呆呆的晃着脑袋。一旁的墨雪也不知道弟弟怎么突然开始说起胡话,小孩子的脑海里只知道这是异常的反应,说不定是什么治不好的疾病。墨雪当即泪眼婆娑的把弟弟抱进怀里:“才不是什么都不会!如果不是玉儿刚才护住我,我可能都被人牙子带走了!”
“什么人牙子!”
夏白安猛地起身,身后的凳子也跟着翻了下去。墨雪死死搂着墨玉,低低抽泣:“是……是那个女人,说我长得还不错,适合给人家当童养媳,定然能卖个好价钱,就联系了人……是玉儿护着我,如果没有玉儿,那个人牙子肯定就……”“岂有此理!”
墨迁也跟着愤愤一跺脚,双目赤红,“我刚才就该打他们一顿!”
夏白安心中五味杂陈。安氏和夏源,明显是想将自己留在云脉村里,像是父母的占有欲,希望将儿女都留在身边。可她们怎么做得出,送这么小的孩子去当童养媳!怪不得安氏当时还想对墨玉的眼睛出手!想及此处,夏白安的胸膛剧烈的起伏,可看着泣不成声的墨雪,她的理智强迫自己重新坐下来,细声安慰:“一切都过去了,等到晚上,墨澈会从夏家醒来,为你们报仇的。”
墨澈肯定知道孩子们面对的一切。他知道该怎么做。想到这里,夏白安只是紧紧拥抱两个双胞胎,边将墨迁叫到身边:“夜里,你看顾好弟弟妹妹,我去夏家后院接你爹爹。”
“好。”
墨迁点点头,他格外认真的看着夏白安,眼底只剩下十足十的信任。一个为了他们这群拖油瓶,愿意跟自己亲生父母反目的娘亲,值得他成为夏白安最引以为傲的儿子。夏白安摁了摁他的肩膀,将钱袋子和一些防身的小物件都交给他。“只要能护住弟弟妹妹,这些东西随你用。”
“好。”
墨迁郑重其事的点点头。……夜里,狂风骤起,裹挟着豆大的雨点扑面而来。夏白安安静的走在夏家所在的小镇上,青石板路都被雨点砸的碰碰直响,而她则借着后颈上渐渐泛起的凉意,试图确认墨澈的所在。后颈上的黑化感应器无法辨别和对方的距离。只能知道,黑化的程度究竟到哪个地方。但夏白安却冥冥之中觉得,自己能找到墨澈的所在地。银光撕破天空,夏白安鬼使神差的抬起头来,正看见围墙上蹲着的一个人影,滴滴答答的雨点,或者是沾染着什么猩红的东西迎面落下来。夏白安被狂风迷了眼,等回过神来的时候,那道身影已经直直朝着她扑了过来。对于夏白安来说,那人影更像是一片风,扑进她的怀抱。刀刃啪嗒一声落在地上。墨澈的手就环在她的腰后,浓烈的血腥味儿钻入夏白安的鼻腔,可他只是淡淡开口:“我还要再淋一会儿雨,你到我的怀里来。”
瘦高的男人披着披风,足够将娇小的夏白安彻底藏入自己的羽翼之下。夏白安却茫然的眨了眨眼,直到整个人被密不透风的包裹起来,她才低头,借着时不时闪过的雷电,看见血红融入雨水里,四散而去。“你……杀了人吗?”
“没有杀人,只是他们今日对我们所做的事情,加倍奉还了而已。”
墨澈的声音淡淡的,愈发搂紧了夏白安的腰际,斩钉截铁的开口,“你若是害怕我的话,日后也不必陪着我去京城,我不会如之前那般优柔寡断,这般的以牙还牙,我只会做的更多,更……”墨澈的话还没有说完,受伤的手臂就突然被夏白安牢牢的擒住。“你自己也受伤了。”
夏白安的声音从他的怀抱里传来,下一刻,夏白安就猛地抬起头来,拽着他受伤的手臂往客栈走,眼眶红了一圈,“跟我回去,我们去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