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雪此言一出,周围顿时安静的落针可闻。夫人的咳嗽都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掺杂无奈和愤怒的眼神,死死的盯着云雪,一字一顿的开口。“你弟弟落水,不关你的事情?雪儿,为娘何时将你教导成这副模样。”
说到最后几个字,夫人的声音都轻轻颤抖起来,满脸失望。云雪听到这话,眼底也瞬间浮上了一层水光,歇斯底里的喊叫出声。“他根本就不是我弟弟!他不过只是个没娘的杂种……他自幼没有娘亲,身子不好,难道就非要我天天在府里看着他吗!而且您分明是我的亲娘,为何总是为他说话,难道就因为他是儿子吗?”
“你!”
夫人气得站起身来。“你不就是喜欢儿子吗,就像你总是喜欢哥哥、喜欢不是你亲生的弟弟,你根本就没喜欢过我。那当初,为何不直接在我出生的时候,就杀了我呢!”
云雪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细长的针,将夫人的心扎个对穿。直至鲜血淋漓,痛彻心扉为止。云雪才猛地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我不会道歉的!就算是爹爹回来,我也不会道歉……我才不要去帮一个夺走我爹娘的弟弟!”
“大小姐……”沈嬷嬷还想上前去追,却感觉到手臂一沉。竟是夫人双腿发软的站不住,差点儿晕厥过去,沈嬷嬷赶紧将人重新扶稳坐住,边看着夫人眼底泛起的泪光,也跟着抹泪:“大小姐就是被宠坏了……”“不。”
夫人咳嗽了几声,紧盯着她离去的背影,终于是敛眸长叹了一声,“的确是我,是我做事不公,景儿的事情,也不好总让雪儿来看顾……’“可她毕竟是姐姐。”
沈嬷嬷有些看不惯。“罢了。”
夫人却按了按沈嬷嬷的手臂,“去看看景儿如何吧……对了,夏姑娘医术卓群,也替我看看景儿吧……咳咳!”
夏白安看着夫人这走不出两步的模样,又见沈嬷嬷一直给自己使眼色,心下了然。就夫人这病弱的身体,哪里还能走出多远,去看一眼小少爷。想到这里,夏白安赶紧上前:“夫人,您今日不能多走路,若是又晕厥在半道上,小少爷怕还会愧疚是因为自己失足,而连累了夫人您再次晕厥呢,您还是先回去休息,我跟着沈嬷嬷去瞧瞧,保准治得妥妥当当。”
夫人本还有些迟疑,可在沈嬷嬷的劝说之下,还是勉强答应。两个年轻丫鬟赶紧搀扶着夫人归去。沈嬷嬷也回到夏白安的身边,无奈一笑:“多谢姑娘方才帮忙,不然夫人若是去瞧见小少爷那副模样,又有担心得吃不下饭了。”
“无妨,只是几句话的事情罢了。”
夏白安摆摆手,紧跟着沈嬷嬷去找云景。她本以为丞相府的小少爷,住所应当也是如同她所见的屋子一样精美绝伦,直到沈嬷嬷带她停留在一处小院前。这小院的墙壁上满是爬墙虎,里面藏着些微的裂缝。而院子里只零散着三间小小的屋子,还有一间是厨房和柴房混杂的,剩下两间能住的房间。“这……”夏白安忍不住出声。这差别待遇未免太大了些。感觉这院子,和他们下人住的屋子差不多,可下人们的屋子起码没有爬墙虎,墙面也没有被侵蚀的痕迹,眼前的屋子怎么看都太差了一些。沈嬷嬷则是无奈的长叹了一声:“都是作孽呀。”
夏白安抿了抿嘴,紧跟着沈嬷嬷踏入其中一个房间。房间里倒是整洁干净,只是没人伺候,刚才还性命垂危的小少爷,此时正自己坐在床沿前,似乎正在为腿上的伤口擦药,没想到沈嬷嬷突然推门而入,忙放下裤管,往床里缩了缩。沈嬷嬷倒是眼尖看见,急急忙忙往里走。“小少爷,您藏什么呢,是不是受伤了,快叫老奴看看……”“嬷嬷,我没事。”
云景小声开口,不自觉的将受伤的腿藏得更加严实。“让老奴看看!”
“我真没事,沈嬷嬷,别……”眼看着两个人就要攀扯起来。夏白安赶紧上前,先稳住了想要直接动手的沈嬷嬷,低声道:“小少爷方才受惊过度,此时心里正是后怕,沈嬷嬷可别如此着急,吓着小少爷。”
沈嬷嬷这才回过神来,看着云景满脸惊恐,慢慢退了两步:“可我不是怕少爷受伤了……”“小少爷年岁大了,不喜长辈在旁看着也是有的。”
夏白安说到这里,像是为了让自己说辞更加可靠,复而道,“沈嬷嬷,我还需要一些外伤的药,不然您先帮去拿来,我先给小少爷检查一番。”
说完,夏白安赶紧给沈嬷嬷使眼色。沈嬷嬷也是聪明人,仔细看了一眼小少爷排斥的样子,只好先退出去。等到房间无人,夏白安才抬手碰了碰他的裤管,听到他当即倒抽了一口凉气。“沈嬷嬷已经走了。”
夏白安说。“你是?”
云景有些羞涩的看向她,打量着夏白安身上的衣服,不解。“我是今日救了夫人的大夫,正巧我家相公又挺身而出,救了你一命,也算是缘分。”
夏白安说着,将怀里自己随身携带的小腰包打开,对云景伸伸手,“我相公说你腿上有伤。”
既然被人戳穿,云景也没有躲藏的意思。他小心翼翼的撩开裤管,将伤口露出来。夏白安瞧着,随手将他的腿放到自己的大腿上,眼看着云景又要拒绝,她反而用力了一些,摁住他的膝盖处,低声道:“这样我比较好给你上药,不用多想。”
“是。”
云景这才停止了挣扎。“让我看看。”
夏白安喃喃自语着,边打量着小腿上的伤口。平整的一条横线,下面略带大片的暗红。从伤口上看来,很有可能是他的小腿撞上了低一点的栏杆处,而且撞击的力道很大,且一次形成,才会留下这样平整的伤口。夏白安想起自己前去池塘的时候,长廊边上的确有这样的栏杆。她为云景整理好伤口后,问:“你是被谁推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