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意杀人,那这便是黎国的律法吗?”
墨澈的目光锁定在四队队长的身上,似乎是没听见夏白安说的话,他朝着四队队长走去,“这夫妻大盗已然定罪,就地斩杀不符承天府行事的准则。而剩下的这些闹事难民,只是无银钱果腹,穷凶恶极的确是难逃法责,与他们是否是洪尧,有何干系?”
他一步一步朝着四队队长迈去,眼底却压着一片沉沉的血色。解决了这个惹事的下属。了结了这个目无法纪的家伙。杀了他。墨澈缓缓抬起手里的刀,直到他整条手臂都被扑过来人紧紧抱住。夏白安几乎整个人都抱住他的手臂,感觉到后颈的抽痛,不难想象墨澈已经起了杀心。“他是你的下属,无论做了什么你都不能杀他。起码,不是现在。”
“夏白安……”“你就当是为了孩子们的安稳度日,也不能杀人。”
夏白安急切的开口。虽然不知道墨澈的杀意从何而来。但他们如果还想继续在黎国京城里立足过日子的话,残杀同僚绝不是一个好事情。听见孩子们三个字,墨澈的身影真的僵硬在了原地。而对面的四队队长则盯着夏白安:“这个女人,到底是从哪里蹦出来的……”“队长,您没事吧。”
迟迟而来的几个士兵走过来,将他搀扶起来。队长摆摆手:“我当然没事,只是我们这好心肠的校尉大人有点事情,留着这些可能是洪尧余党的人不解决,刚才还像是要杀了我一样。”
说完,他甚至低低的笑了两声,复而走到墨澈和夏白安的面前,目光紧盯着受伤的妇人,和旁边几个已经团团抱在一起的难民。“校尉大人,这些难民从何而来都不知道,他们就算死了也无人在意。”
“而且这次的差事,可是承天府和我们禁军用来邀功的好机会。”
“如果只是用这么几条贱命,随便安个罪名,就能给我们禁军换来更多的军备,这岂不是个好买卖,你何必那么迂腐呢?”
他低低笑着,旁边几个士兵似乎也已经见怪不怪。甚至已经掏出了自己的长刀,还帮队长说话。“现在黎国一切风平浪静,我们根本就爬不上去啊,现在明面上就有这么好的功勋可以拿,只是杀几个难民而已,校尉大人难道就不想加官进爵吗?”
“就是,反正没人会说些什么的。”
几个士兵想要朝着难民走去。却被一道身影给拦了下来。夏白安已经从墨澈的身边短暂离开,横在几个难民面前。“总有人会说些什么的。”
夏白安抬起下巴,眼底染着熊熊烈火,“我乃是奉丞相大人之命前来这里查看难民的情况,竟没想到碰到你们这群人,如此草菅人命,只为加官进爵。”
听见丞相二字,几个士兵瞬间慌了神。墨澈的心绪也渐渐平复了几分,他有些僵硬的回头去看夏白安。便见夏白安独身拦在士兵的长刀之前,眼底火光灼灼。“若你们继续滥杀无辜,今日之事,我会全部告诉丞相大人。以丞相大人的性子,即使你们是京城禁军,怕也难逃责难。责难于禁军是小,落到你们每个人头上,却都是掉脑袋的事情,最好想好了,再看看要不要收刀。”
几个士兵当真慌了神。而四队队长则意味深长的看来,拨开士兵,走到墨澈的面前。“校尉夫人好大的气魄,但我们行事,却也是跟着校尉大人、听从校尉大人的指示做事。”
墨澈的眉头微微上扬。而夏白安明显愣了一下,她慢动作似的看向墨澈。如果按照四队队长这么说的话……“如果校尉夫人将今日之事捅上去,校尉大人的脑袋,怕也保不住吧。”
四队队长恶劣的勾起唇角,得意的看向墨澈,“校尉大人,不知您的夫人,究竟是想为了所谓正义,让我们给您陪葬,还是……为了您,而将此事就此揭过。”
他刻意咬重了最后那几个字,语气挑衅。墨澈听在耳里,骤然攥紧了拳头。夏白安也跟着轻颤了一下。也对,如今的墨澈早已经不是做事不用瞻前顾后的平民百姓,重担加身,意味着责任也越重。而且他们如此习以为常的污蔑百姓换功勋,怎知头顶上司中郎将和将军们是否也是一丘之貉。到时候若是真的官官相护,墨澈的处境岂不是更加为难。几番思量,夏白安的肩膀都跟着垂落下去。该怎么办呢?“正义,我自不想提这可笑至极的东西。”
墨澈突然出声,唤回了夏白安的思绪。夏白安抬起头来,却看见墨澈一脚扫去,刚才还洋洋得意的四队队长突然被横腰扫飞出去,脊背重重砸在旁边的柱子上,跌落,大口的呕出血来。墨澈神色淡淡,目光冰冷:“同流合污,我也做不到。”
“你!你伤了自己人……”“丞相大人派来的人就在这里,从头看到尾,纵然我有心包庇你与下属们,却也要顾忌丞相大人的面子,这一脚,只当是给丞相大人交差,你说破了天,到中郎将跟前揭我的短,他也不会向着你。”
墨澈淡淡道,复而看向了夏白安,“你去救那几个人,至于死去的夫妻大盗,押回送到承天府,如实说明,是被反抗被杀。”
“你!”
四队队长呕出一大口血。墨澈只冷眼道:“你用我的前途来威胁白安闭嘴,却也要知道,任你官官相护,由你草菅人命,丞相大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的眼线所及之处,就算是这黎国最大的贪官污吏,也得低头让利。中郎将尚且如此,何况你这小小的队长。”
四队队长再说不出任何的话来。他只看见校尉背后没有靠山,独身而来好欺负。却没有看清,夏白安背后的靠山,比中郎将更硬,比整个禁军苑加起来都要有用。墨澈能这么做,已经算是退让一步,他若再咄咄逼人,真追究起来,怕是先在中郎将手下过不去。夏白安急急忙忙的给几个人治疗,听难民说:“此事难道真的就揭过去吗?那我们方才……”“即使是我,也得罪不起权势滔天。”
夏白安敛眸,认真给几个人包扎伤口,“我所能做的,唯有给你们治疗外伤而已。只请你们听我一言,若要公道,便要爬上去,将公道攥于自己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