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冬日寒风里三十板子,你这是要景儿的命啊……”宣澜华吓得双腿发软,差点儿跪下。云瀚义赶紧扶住她,也气红了眼:“他如此不服管教,若是不小惩大诫,日后他要是真杀了人,那岂不是……”“我不服。”
云景斩钉截铁的三个字,生生打断了云瀚义的劝慰,他跪到云瀚义的面前,一字一顿的开口,“我要是认了这三十杖,就是认了罪!我不认!”
云瀚义和宣澜华却齐齐看着他这执拗的模样,一张脸瞬间惨白如纸。就连旁边的舒静芸也死死攥紧了扶手,突然起身,打破短暂的沉默。“云景,还不住口,父母面前,你怎能如此冥顽不灵,认错道歉,难道就这么难吗?”
“不是我的错,我为何要认,若是父亲想要我认罪,就将我这条命也一并夺去吧!”
此言一出,云瀚义几乎是直接松开宣澜华,站了起来,眼睛像是透过云景看见了另外一人的身影,终是咬牙切齿的开口。“好一个不认罪,好一个不服!你娘在天之灵,怕都无法闭眼安息。亏你还留着你娘的玉佩,却不见上头写着的那个字,看不出你娘留给你的苦心,既如此……你也不必拿着你娘的遗物!去外面跪着,跪到无法起身为止!”
此言一出,房间里所有的下人都面露震惊。宣澜华差点儿晕厥过去,沈嬷嬷急忙抬着夫人暂时离开。舒静芸更是忍不住上前一步:“丞相大人,此举未免……”听见她的声音,云景才慢慢回过神来,他看见四周的仆役都过来抢玉佩,一下慌了神。这……这是他娘留给他唯一的东西了。若是被收走,那他就是连活着的半点希望都没有了。“不!不能夺走我娘给我的玉佩!”
云景大叫着,胡乱撕咬着冲上前来的仆役,死死攥着玉佩,看向云瀚义的眼神也变得仇恨,“即使是你,也不能夺走我娘的遗物!”
云瀚义颓然落座,头疼欲裂。云景仍和几个仆从纠缠不清,舒静芸看着干着急,圆润的指甲刺入掌心也不觉得疼。倒是云雪突然拨开仆役:“滚开,你们对我弟弟这么粗鲁做什么!我来劝劝他!”
仆役们微愣,瞥见云瀚义微微摆手,这才给云雪让路。云雪蹲到云景的身边,在他耳边低声开口。“蠢货,你只要承认了这件事情,父亲便不能以你不尊生母遗训为由,将你慕青的遗物夺走了呀。区区三十板子,换你生母遗物留在身边,这么划算的选择,你怎么就不会选呢?”
说完,她满意的看着云景眼底的坚毅一点点的被摧毁,攥紧玉佩的指尖颤抖着。云雪悠悠起身,重新落座。舒静芸蹙眉:“云雪,你同你弟弟说了什么?”
“只是告诉他,若是固执己见的撒谎,只会让她生母的牌匾也离开祠堂,不入族谱而已。”
云雪说的轻描淡写。舒静芸却眼生寒意,她以前为何没有发现,云雪已然长成了她所不认识的样子。而地上的云景却慢慢的放弃挣扎,反而是重新跪在地上。“儿子认罚,是我,不慎将林夫人的女儿推入湖中。但我绝没有忘记生母的遗训,这玉佩上的一字,不会忘记。”
云瀚义眼底闪过一丝惊愕,见他的手指竟刺入手掌,鲜血浸染玉佩,愈发头疼,只是摆手。“拖下去!”
“是!”
仆役们齐刷刷的围了上来,将他拖到寒风遍布的院子里,沉闷的板子声,却在温暖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的清晰。云雪勾唇。她要让这些不长眼的、只看得见夏白安的人,都饱尝痛苦!三十板子落下。云景一声不吭,他咬破嘴唇,攥紧手皮,鲜血直流,手里的玉佩也被鲜血浸染得不成样子,被拖回到房间里时,落了满地的血痕。“我们找到真相了!”
夏白安的声音急切的从门外传来。云景黯淡的眼底亮起些微的光亮,极其缓慢的抬起头,正将夏白安眼底的惊讶收入眼底。夏白安提着衣裙朝他而来,见他后背下面已经是血肉模糊,还想抬手将他扶起来,却被舒静芸冷声打断:“他已经认罪,你身为校尉夫人,身为女子,更不该和外男如此接近。”
夏白安伸出去的手僵在原地。背后,墨澈提着两个被绑的仆役扔到地上,听闻舒静芸的话,只淡淡开口。“多认一个义弟也无妨,去看看他的伤。”
舒静芸冷眼:“校尉大人,那可是你的夫人……”墨澈同样淡淡一挑眉:“我夫人想救人,行善积德的好事,何必以世俗阻挠。”
舒静芸一时沉默。云雪则猛地站起身来,看着墨澈扔下的两个仆役,满目难以置信:“校尉大人,这是找到了真相?”
“这两个小子偷盗玉佩。”
墨澈说着,边看了一眼夏白安,目光又扫向云雪脚下的些许枯草,继续说,“怕是这两个小子偷盗被险些被误闯入的渺渺发现,生怕被戳穿,便想到了将赃物暂时扔到渺渺身上,不巧,正被赶来的小少爷撞个正着。这两人怕露馅,才将小少爷和渺渺,一同推入湖中。”
听到这话,那两个仆役都纷纷看向了云雪。云雪背后的大海急忙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两个仆役这才大声呼喊:“老爷饶命啊!奴才们只是一时被迷惑了!”
云瀚义的眼里满是震惊,颤抖着看向了云景:“景儿……”“他们下手没轻重,不仅打了腿上部分,连腰后也打到,劳烦徐管家送担架过来,将少爷抬到附近的房间里,好好医治。”
夏白安已然抱着云景,将他放平在地上,喂他吃了一颗减轻疼痛的药丸,柔声告诉他,“这件事情,你没错。”
云景眼里泪光闪烁,他伸手去碰夏白安的袖口,只是闷闷的哭起来。他其实不比迁儿大上多少。夏白安还隐约见他袖口下藏着青紫痕迹,心中怜惜,弯身为他擦拭过眼角的泪水,整理好发丝,又一次说:“下手的人不是你,我会去跟林夫人说清楚,绝不让你再受委屈的。”
云景哭得更厉害,只是揪着她的袖口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