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欣自己都还有些担心，但她还是在安慰乔宏振，“别担心，外公肯定不会以为我脸上是你打的。”
乔宏振怎么对她好的，家里人都看在眼里，怎么也不会以为是乔宏振跟她动了手。乔宏振很淡定，“嗯，我没担心。”
明明是自己媳妇更担心。两人好不容易挤着下了火车，张欣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到一边有人在喊她，“欣欣？”
张欣回头看去，赵厚良还有乔大根就站在不远处，看见了大半个月没见着的人，两人都十分激动地走上前。突然，赵厚良的视线顿住了，他又瞪大了眼睛仔细瞧，飞快地走过来，一脚踢在乔宏振身上，“你这个混账东西，还敢趁我不在，欺负我外孙女？”
赵厚良已经先入地以为这就是乔宏振打的，不然怎么就坐个车，自己乖孙脸就这样了。乔大根也跟着跑了过来，扶了扶赵厚良，“赵叔，你歇着我来”，说完，他就一巴掌拍在乔宏振脑袋上，又往他大腿上也踹了他好几脚，架势闹得周围人都不由看了过来。张欣忙去拦，却被赵厚良拉过，“欣欣，你别管，我还以为这小子是个好的，结果你们这才出去多久，他就敢跟你动手了，走，跟外公回去。”
赵厚良已经在想是不是乔宏振在张家，张志国和那谁对他很不好，他又把气撒到了自己乖孙身上。张欣怕她再不解释外公真要把她拉走了，忙说道，“不是，外公，这是别人打的，不是乔宏振打的。”
“真的？”
赵厚良狐疑地盯着她的眼睛，想要从里头看看这是不是只是不想让他这老头子担心。“真的，真的，我骗你干什么呀，乔宏振他才不会打我，要是他真跟我动手了，我也不会就站在那儿挨着，我肯定会挠他的，怎么还会乖乖跟他回来。”
乔大根也停下了，“真不是他打的？”
全程谁也没问过乔宏振一句，就像是只要张欣说一句是乔宏振打的，不论这到底是不是他打的，他们都会算在乔宏振头上，再狠揍他一顿。至于他们两个老头子会打不过乔宏振这个问题，谁也没想过，就是他们只坐着让乔宏振左手扇左脸右手打右脸的，他也不敢不这么做。张欣赶紧摇头，“不是，是在大家去买饭的时候，包厢里突然进来了两个人，想拖我走，我和他反抗的时候被打的。”
“那也是他的错，怎么自己去打饭，就把你一个人留着，看看，这好好的一张脸就肿成这样了，你说你有没有错！”
乔大根又踢了他好几脚，“不是跟你说了，照顾好的你媳妇孩子吗，你看看，你是干什么吃的，这点事情都做不好！长这么个高个个子，你一拳一拳的也得给他揍服了，揍得这种人下次看见你就躲。”
乔宏振不动不躲，乖乖地挨踢，又老实地认错，“我记着了。”
“好了，爹，外公，我们先回去吧，回去再说。”
张欣忙拉住又要动脚踢的乔大根，“元元他都饿了，其他我们先回去早说。”
元元已经被赵厚良接了过去，他看着护着乔宏振的乖孙，明知道元元不会说话还是问他，“你饿了吗？”
元元下车前才吃了的，哪里饿了，但他还是啊啊地回着他的话。乔大根一想也是，这是在外面，这么多人看着确实不好，拿过乔宏振手上的一个箱子，“回去了再跟你算账。”
要不是他不先揍了，等亲家姥爷来他只会揍得更多。火车站外停着两辆黑车，前儿陈国生下来和赵厚良一块喝酒，在那玩了一天，今天几人才上市里来。现在也十一点多了，自然是要吃了中饭再回去的，原本陈国生是安排去他家，但他那个老二儿媳妇一直对张欣她妈妈有芥蒂，要是去了，怕是一顿饭吃得不安生，最后还是在国营饭店定了个位置。陈国生的大儿子陈海已经点好了菜，在饭店里等着。看见人进来，忙起身迎接，“这就是美芝家的欣丫头吧，我是你陈伯伯。”
陈海的工作很忙，早就听自己爹提起过，但这还是他头一回见到。陈国生一拐杖敲过去，“什么陈伯伯，这么大的人了连辈分都分不清，我们是美芝的娘家人，也是该叫你一声舅舅。”
“欣丫头，这是你陈大舅，陈海，你二舅他前两天已经去沪市了。”
张欣和乔宏振一块朝他见礼，“大舅。”
几人见过礼后，也不拘那么多，直接坐下，陈海看着张欣脸上的伤，自然不会上来就问，但赵厚良已经忍不住询问起了事情经过。在知道是一伙人贩子后，气得牙痒痒，“这些人真的是无法无天，有手有脚的做什么不行，非要来干这些畜生行当。”
“你也是，以后出门在外别和你媳妇离远了，这回要不是你察觉到不对赶了回去，那可真是晚了。”
赵厚良和乔大根又对着乔宏振说道。乔宏振自然连连点头保证，就这一回都让他后怕不已，往后出门他是恨不得把媳妇栓裤腰带上。知道他们坐了几天火车累着了，吃完饭陈国生也没多留他们，派了个人将他们送回去。看着小汽车进大队了，外头树下聊天的人都凑在一块，“这是乔二他们从婆娘娘家回来了啊，我还以为他们不回来了呢！”
“怎么可能真不回来，要是你闺女带着男人孩子回来就不走了，你乐意啊。”
“那怎么一样，张欣不是京都的吗，也和我们这一样啊？”
“别管是哪的，这道理都是一样的。”
“走走，我们跟着去看看他们都带了些什么回来。”
小汽车停在了乔家大门外，张欣怕有人看见，特意在下车前把围巾拉高了些，乔大根乔宏振已经把行李拿了下来。赵厚良才跟送他们回来的人道了谢，车子才刚走，好几个人就簇拥着往他们这走，这边就他们一户人家，他们朝谁来显而易见。赵厚良摆摆手让乔宏振和张欣先进去，留他和乔大根在外头应付。“嘿，怎么回屋了啊，这么久没回来了不跟我们聊聊啊，我还想问问乔二京都长什么样子哩，我这么大岁数了最远的地方还就去过咱县城里哦。”
元元在车上已经睡着了，张欣进了他们屋，窗户上已经换了一层新报纸糊着，床上的被子也是换的干净的。“爸和外公他们都收好了。”
乔宏振想要接过元元，张欣也没让，“你去烧锅水，坐了三天火车，我现在太想洗个澡了。”
张欣把元元脱了外衣才刚放到床上，小家伙就哼哼着像是要醒过来，她忙轻轻拍着哄，好一会才又睡了过去。她又把他们的行李拿出来大概收拾一下，把给许书文还有李老二家的东西放桌上，最后捧着杨如慧给准备的东西出了屋子。村里的人一个个都想进来，都被赵厚良和乔大根打发走了。他们一进屋，就见张欣拿着一袋子东西说是张志国给他们准备的吃食。乔大根一听这是亲家给准备的，乐呵呵地接过，才一打开就一股子浓郁的肉香味飘了出来，“呀，亲家还给准备的肉干，这会不会有些太重了？”
他不过是拿在手里，就知道这大概有一两斤左右，而需要用到的肉更不止这些。赵厚良看张志国还没完全糊涂，还知道给准备些礼回来，心里对他的不满才少了那么一点点，就听大根说的这话。“就这些东西哪里重了？你给他带过去的腊肉香肠不是比这些还多？不过我看还没完全干，等再吹些日子。”
赵厚良又看向那两个罐子，问，“这些也是你爹准备的？这回他倒是明白了不少。”
他问的是许家送来的那两罐东西，张欣摇摇头，实话实说，“不是，这是和我们一个楼的许家送的，因为他家许书文去年也被安排下乡了，刚好和我们一个大队，他家想让我们这边可以照顾一下他，送来的，但我想着把这些再分一半出来，给许书文一块送去。”
“对，就是一顺手的事，哪里还需这么客气了，许家？就在咱们大队上？”
乔大根想着既然和张家认识，那算起来也和他们沾点关系，那照顾一下也是应该的。“嗯，去年下乡的，还是乔宏振去接的，只是许书文和我差了几岁，以前并没怎么见过。”
张欣先说清楚了情况，不然就乔大根现在这个热情劲还真怕他天天去照顾许书文。“啊，你放心，我去跟顺德打声招呼，就只是让他平时看着一点，不会给你们惹麻烦的。”
乔大根一点也不觉得麻烦，相反他觉得可以帮到自家儿子儿媳妇还很高兴，他这身老骨头还是有用处的。乔大根喜滋滋地想着，赵厚良却指着两边送过来的东西，问道，“那你爹他就是给准备了那些东西，他怎么想的，大根至少都给他拿了十来斤东西去，他就给准备了这些？”
张志国让给准备的东西其实并不是给不出手，只是他和乔大根那是亲家，说起来，乔大根就是乡下的，人也想着好好给他准备了那么多东西，要不是张欣他们带着孩子在路上不方便，乔大根还想让乔宏振带些粮食和地里头的萝卜去的。这两边送礼哪有相差那么大的，张志国这么多年的为人处世都处到狗肚子里去了不成？照大根这边的话说，张志国他就是蠢迷日眼的。对于外公对自家爸的不满，张欣倒是无所谓，她爸做的本来就不对，要不是那天许家走后，她看着她爸进门了，和杨如慧说的可以带回去给她家公尝尝，可能她爸还想不起要准备呢。张欣不在意，乔大根却不得不说两句，“哎呀，赵叔，亲家准备的这也好，我还没怎么吃过这种肉干呢，闻着肯定是放了不少调味的。”
他准备的那些香肠腊肉就不是奔着亲家回礼的，只是想着让亲家尝尝他们这的东西，再一个也是借着告诉他们，他乔大根可是把张欣拿自家亲闺女一样疼的。“大根，你也不用帮他张志国说话，我看自从杨如慧那对母女进了门，他放在自家亲闺女身上的注意就少多了，竟然还让欣欣下乡来，不知道他张志国那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
赵厚良噼里啪啦地发泄着对张志国这个女婿的不满，见着乔宏振从灶屋里钻了出来，他正想继续，又想起什么，忙对着他说，“宏振，外公说的是你那老丈人，你放心，我对你这个孙女婿是十分满意的。”
这话有点矛盾，张欣是下乡来认识的乔宏振，要是张欣她不下乡怎么也不会和乔宏振在一起，赵厚良舍不得自己外孙女下乡来吃苦，可他对这个孙女婿还是没话说的。“嗯。”
乔宏振还真怕赵厚良骂他的老丈人，会迁怒到他身上，这才一听到那话，架了一把柴就出来了。“大根，他赵叔？”
马大嘴手里提着一棵用稻草绳子捆着的水白菜，院门并没关紧，她探着脑袋往里瞧。几人都知道马大嘴是来干嘛，把那几样吃食收好后，乔大根拉着嗓子应了一声，往院子里走，“哎，嫂子进来吧。”
“嗯，这是家里自己种的水白菜，我刚从地里砍的，你拿去吃。”
马大嘴把绳子递过去，她刚刚已经看到了张欣。从早上知道张欣他们今天就会回来的时候，她今天做什么都没劲，一直在心里头想啊，金香她有没有跟着一块回来，没回来是宋家已经认下了她这个儿媳妇嘛。可真要她来说，还是希望金香回来，她做的那事是不好听不好看，可只要等过了这一两年，她还是能给她重新找个人家，就是去别家当后娘也好过她一个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宋家，被人欺负了他们都没法去给她做主。“嫂子直接来就是了，哪还用带东西。”
可乔大根还是接了过来，他不是图这一棵水白菜，只是从马大嘴那边考虑。果然，见他拿了过去，马大嘴嘴角扯开的笑都大了不少，“嗐，也不是啥值钱的，就是一棵白菜，我去年种了不少，你们要是觉得味道好，直接来砍就是了。”
两人跟着一块进了屋，张欣也从屋子里拿了李金香托她带回来的信封出来，马大嘴想问的事自然也不好太多人在场，乔大根和赵厚良借口说去扯些萝卜莴笋回来等会做晚饭，起身一个去背起背篼一个拿着镰刀出门去了。乔宏振也给马大嘴和张欣一人倒了一碗水，自觉去了灶屋烧水做饭。看着堂屋里就剩下了她和张欣两个人，马大嘴也没和张欣拐弯抹角，直接就问起李金香在京都的事情，在听到张欣说李金香目前并不想回来，希望他们可以给她照顾一下留在家里的女儿，她就忍不住骂了起来。“那个蠢迷日眼的，那宋家看不上她吗，就直接回来嗦，还非得在那里赖到起，真以为这是在给自己争口气嚒，这一辈子的事情哪是她去争去赖就可以的！”
年前她上门来拜托张欣能带着李金香去京都，虽然嘴上说的是不回来那也就随她，可真没看到人回来，马大嘴这心里怎么可能不担心。那到底是她怀胎十月又养了二十年的亲闺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