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欣猛地顿住，转过身去，犹疑地盯着面前的老妇人，“你知道？”
这阿婆张欣也有几分熟悉，有时她会在他们这一带乞讨，元元也还给过她一些吃食，说不定阿婆还真见过孩子们去往哪边去了，不然她不会这么问。他们找了一段时间都没消息，突然有个人出来说她可能知道，张欣掩饰不住地欣喜，“阿婆是看见他们往哪去了？你放心，不论他们有没有在那，我们都会好好感谢您。”
可那老妇人却嗬嗬地笑，就跟沙砾碾在地面上并不刺耳，却粗哑难听。她这笑让张欣略有些心慌，想转身就走，可脚步却没挪动分毫，她知道这阿婆一定是知道元元他们的消息。老婆子当然知道张欣没走，她也笑得更大声更放纵了，嘶哑地就跟被掐住鸡脖子的老母鸡一般，沙沙的声音刮得张欣耳根子疼。突地，那老婆子像是被呛了一口痰卡住了，她一下收了笑，张着嘴在胃里用力嗬了一口，随口就吐了出去。张欣在那口痰向她这边吐过来时，强忍着耐心往旁边走了一点。“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老婆子又笑了两下，捡起地上的棒子扶着墙颤巍巍地站了起身，她腿脚不方便是她动作慢的一个原因，另一个是她就是要张欣急，让她再急也不得不站在她跟前等着。等她站稳了，又伸出干枯的皱巴巴的一层皮的手，把面前胡乱披散的头发向后撩开，露出一张脸盘子不小，却没丁点肉还有不少伤疤的脸。她看着张欣，扯了扯干涩的嘴角，“小姑娘，还记得我吗？”
张欣凝神仔细看了她几秒，一下子皱起了眉头，“是你？”
“哈哈哈哈哈……”看张欣还记得她，老婆子没忍住又笑了，“没想到你这小姑娘真还记得我老婆子。”
张欣怎么可能不记得她，面前这人就是前几年他们回乡，在火车上遇到的那对拐子母子，后面她才得知他们竟然还是团伙作案，专门劫拐过路火车上的年轻女子，有被他们卖到其他地方去的，也有直接卖给村里的老光棍的。而他们村是在大山的大山里，就算是坐牛车去镇上都要大半天，进村出村的路只有一条，落在他们手里的反抗到底的只有一个结果，就是被狗链子锁在猪圈牛棚里被人拔了舌头，沦为所有男人的出气筒。要不是上回张欣拖延了时间，等到乔宏振回来，她也会成为那十几个女孩子中的一个。可张欣并不庆幸，她为那些女孩子难过，因为一时的善心招惹到了比鬼还可怕比畜生都不如的，不配称为人的人。她们的一生都被毁了，就是后面被救了出来，阴影也早就深深烙在了心底。张欣怎么会记不住这样的人渣。她不知道这老婆子是怎么逃出来的，更悔恨自己没有早早发现这样的恶人已经找到了她身边。她两眼发红，“你把孩子们怎么了？”
老婆子嗤嗤笑道，“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他们都在我手里，你儿子也在我手里，我可以先放一个娃子出来，你说是把你的元元放回来呢，还是把你小姑子的闺女放了？”
张欣回过头去，果然，乔亭亭就抱着孩子站在她身后不远处。见张欣看过来，乔亭亭挺了挺腰，壮着胆子说，“你看我干什么？这本来就是在你那儿出的事，这事你得负责。”
张欣又看向那老婆子，“你有什么要求？”
她也不相信这人抓了那么多孩子，还会一点要求也没有，人摆明了就是冲着她来的。老婆子浑浊的眼睛阴森森地打量着张欣，“不愧是个机灵的女娃子，那么多的娃子我就换你一个，够本了吧。”
她眼里是蚀骨的恨意，她一点也不想掩饰，要不是眼前这个贱女子，他们村那么多人不会被抓，剩下的几家人更是直接冲进来把她家砸光了，她折了半条命才逃了出来。可她的儿子却在牢里被那些人活活打死了，连个种都没留下。她老婆子就那么一个儿子啊！她怎么可能不恨这两个人，她都没拐住她，可她却被这两人害得家毁人亡，她怎么不恨！她要让张欣血债血偿！想起那人说的，又担心等会来了更多人，老婆子也没了什么耐心，“想好了吗？要是晚了我可就不保证孩子还找得到了。”
张欣冷笑道，“我好像也没有说不的权利，但我得先看到孩子。”
“就在后头巷子最里头那个破房子里，她去找就可以了。”
张欣深吸了口气，点点头，肚里孩子突然踹了她一脚，她慢慢抚摸肚子，一会后抬起头，“行，走吧。”
乔亭亭看张欣真要跟着那脏兮兮的老婆子走，也有些慌了，忙出声，“张欣，你真要跟她走啊，你还怀着孩子呢。”
“不然你去？”
张欣反问。乔亭亭被吓住了，讷讷道，“可是她是要你去换啊，我去也没用。”
张欣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她刚才说的你记住了？知道该怎么做吧？”
“知……知道。”
老婆子才不在意等她走后他们是要去干什么，她只要抓到了张欣就行，她会把她的仇连着儿子的那份一一还给张欣！等那两人走远了些，乔亭亭忙跑去喊人打电话，等她再回来的时候，巷子里哪还有人，她不信邪又找了一圈，还是没看到人，最后，她一咬牙一跺脚去了破房子里。乔宏振谈完项目后，正在最近开发的工地上看看情况，李军是负责工地的包工头，把情况一一说给他听。认真听着的乔宏振突然心口一疼，整个人有些喘不过气来，晃了一下，李军忙扶住了他，“啷个了，酒喝多了头痛了啊。”
乔宏振摆手，“你接着说。”
可他心底越来越慌，心口也咚咚跳，李军看他惨白的面色还要上来再关心一下，乔宏振就已经推开他，出去寻了个电话，等李军追上来的时候，乔宏振已经晃悠着站不住了，电话也一下掉了下去。没等他反应过来，乔宏振就先大步往停着的车那边跑，开了车门轰一下就开了出去。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但电话老板还在看着，他过去结了电话费，一问才知道孩子不见了，这下李军也稳不住了，他两个娃儿也在里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