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是不上课的,在整理好用品后,学子们可趁着这段时间,若是缺了什么少了什么,及时去山下的小镇上补齐,再熟悉一下书院的环境,算是一个缓冲期。阮软顺着安排,在祭拜完孔子后,便跟着其他学子一同去看了自己的宿舍分配。负责排宿舍的,是师母。阮软草草看了张贴出来的宿舍榜单,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双人间……另一人是……阮软视线往下一看——马文才?阮软:……“咳咳咳!”
一时激动之下,阮软捂着帕子,咳的眼尾都起了些许红润。此动静,自然引来了师母的注意。“这位同学,你?”
“——无妨,让师母见笑了。”
阮软努力镇定。也就是阮晔身为书童,只能待在外围,没有看到这个宿舍分布了,否则他怕是要当场炸毛。她试图挽救一波。“只是师母,可有单人间?”
嗯?师母一愣,马文才也视线不明的看了过来,他在看到同宿名单时,心底升起的愉悦,此时被阮软的这个提议打消了个干净。什么意思?这是嫌弃他?清清楚楚看到了马文才视线的阮软:……她十分专注的看向了师母,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一样。“还有我还有我,我也是,我也想要单人间!”
祝英台也忍不住了。她一个女子,怎么好和其他的男子同住一屋?就算那个人是梁山伯也不行!有了阮软与祝英台的例子,那其他学子也都开始一个个的嚷嚷起来要换宿舍。师母:……怎么?这一个两个的,是想造反?真以为她辛辛苦苦排出来的宿舍分布,是你们想怎么样就能够怎么样的?还有没有把她这个师母放在眼里?她视线当即一冷,刚刚想将领头的阮软呵斥一顿,杀鸡儆猴时——清冷的少年微微垂眸,纤长的睫羽像是一把小扇子般,半弧的阴影浅浅印在眼下,再加上那番苍白的肌肤,整个人都好像一不小心就会彻底支离破碎——如果自己当真拿其立威的话,总觉得会有一种负罪感……根本对阮软狠不下心的师母:……这孩子的模样,当真是造孽!不知不觉间,她心底的怒气也渐渐退散了些许——这孩子看起来就是乖乖的,之所以想要单人间,应该也是有自己的苦衷吧?师母越想越是这样,她语调温柔。“能不能告诉师母,你为什么想要一个单人间?”
这一问,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在众目睽睽之下……阮软淡定的,重新捂着唇,轻轻咳了两声。那病弱的姿态,是个人都能够看的清清楚楚。“我自小先天不足,身体有恙,夜间一贯都要有人守着,就怕突然有什么病症……”她抬头,原先身上的疏离感都好似更重了几分,明明话语里一个字都没有在哭诉,语调也轻柔舒缓,不带半点埋怨,却偏偏好像直接说到了人心里,让人感同身受的怜惜起来。“马兄是个好人,我倒不是顾虑马兄会对我见死不救,只是担心若我和马兄住在一起,怕是要让马兄过于劳心……”“一个人都照顾不好,以后又怎么能照顾好百姓?”
马文才听了阮软的解释,心底一暖,神情显然缓和了下来。原来是在担心拖累自己吗?他觉得这阮家子当真是太过小看自己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在夜间格外留意你,平时也自当好好看顾你。”
觉得这大可不必的阮软:……她摩挲了下手帕上的刺绣,刚刚想再度说些什么时——以为这事已经解决的师母,将视线看向了祝英台。“你呢,你又是因为什么?”
祝英台:……她支支吾吾了好一会,这才憋出了一句,因为她在家中一个人一房间已经习惯了。听闻动静,正好赶来的山长:……呵。可想而知,祝英台的想法自然被山长驳回。这位老先生很是认真的看向了其他学子。“你们来书院是来学习的,不是来享受的,世界上不可能事事如意,若是连双人宿舍都住不得,那还是直接退学的痛快!”
正琢磨着该怎么垂死挣扎的阮软:……很好。不用挣扎了。她撑着笑意,看着马文才脸上那一派好像写着:你放心,我晚上一定会特别注意你,平时也会好好监督你日常起居,的坚定神情……就觉得这个简直离谱的阮软:……她心底为自己带上了痛苦面具。她错了。要是知道自己这一波不仅没能搞到单人宿舍,还让马文才特别关注自己,她老老实实接受安排不香吗?哦,不。可能不仅仅是一个马文才。阮软瞅着走上前,一脸自信的示意他也会尽量照顾自己的王蓝田——这一波,血亏!听我说,谢谢你们。她真的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