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哥!朱叔!秀洪婶!三十大哥!银树!银枝!银雪……”把自己熟悉的人叫唤一圈,未得到半点响应。这是哪里?她死了吗?她记得自己是失足掉进一个深坑里,大山哥也一起跟着掉下来,怎么不见大山哥?她记得自己撞到头了。头?!直觉摸上自己的额头——光滑无比的额头没有半点伤口。吓!!这是她?!连连低头看着自己,自己身上竟然现代服,她穿越过来那晚穿的居家服,她是回来现代吗?还是她在梦里?“来吧,如你所愿。”
一把苍白的嗓音犹如在耳边缓慢响起,一字,一字清晰无比,长念猛然转身,把目光投向声源方向,仍旧一片白茫茫,看不见人,却感觉声源从目光所投方向发出。“谁?”
长念被吓一跳,恐慌地问。“来吧,如你所愿。”
“是谁?!”
长念提心问道。“来吧,如你所愿。”
声音又一次响起,和之前在耳边不同,像是从她目光看向方向深处,极远,极远的地方传来。“谁?!”
长念提高声线,又清声问道。“来吧,如你所愿。”
苍老的声音一直在缓慢响起,一会在耳边真实无比,一会又远得缥缈如同虚幻,诡异的地方,诡异的声音,长念的心仿佛跳到嗓子眼,习惯性摸向自己脚踝,没摸到平时给她带来安全感的匕首。长念害怕归害怕,还是举步向声源处小心翼翼走去。这声音是目前她处于这个什么都没有的空间,唯一存在的。“唉,你啊,别再伤心,说不定,真的如她奶奶说的,她去另一个世界活得好好的,我们就当她出远门,在另一个地方好好活着。”
一抹熟悉的声音传来,低低的,带着无尽的伤感,仿佛在安慰人又像在安慰自己。她爸爸的声线。“爸!!爸!!”
长念惊喜朝声音源奔去,不断的呼唤,不管她如何叫喊,回应她的只有自己的回音。“她死了,她怎么还能活着!我亲手送走她的,她怎么还活着,怎么还活着……”一句女声,从压抑的哭到放声大哭,旁边的男声一直在安慰。声音仿佛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她努力向声音方向奔去。她妈妈的声音,哭得长念也哭起来。原来,原主真的走了。没有像她一样,占用她的身躯。而她,在现代的身躯也真的去世,没有生息,她父母亲手送走她,却一直活在失去她的痛苦之中。倒是她爸爸口中提到的奶奶,长念记忆不多,她奶奶是个洒脱的新时代老年人,长年不呆在家,跟着自己几位闺中好友到处去拜佛、礼佛,家里隔一段时间收到奶奶寄回来的礼物,大部分与佛有关。“她奶奶说她三十岁走,我们都以为只要小心护着她,她无病无痛,谁料到,在睡梦里去……”说到此,谢爸爸哽咽的哭起来。说到此,长念想起来,自从她过完二十九岁生日之后,除工作时间,她从来没有一个人外出过,不是父母陪着,便是她哥哥嫂子陪着,从来没有落单。车,连方向盘都没碰过。刚开始觉得奇怪,渐渐习惯,也由着他们。他们愿意宠着她,爱着她,她开怀接受,做他们的老棉袄。原来还有这事,为什么她从来没有听他们提到这事?“爸、妈,我没走,我还在,我还活着……”长念哭了一脸,边哭边跑着。她想告诉他们,她还活着。活在他们未知的另一个国度里。“姐姐……”远远的,银枝、银雪声音传来,声音从父母声源相对另一边传来,银枝、银雪反复叫着她,像是起床时,他们揉着睡得迷糊眼睛,半睡半清醒叫着她,要她抱。银枝、银雪叫声让长念迟疑停下脚步,回身看向银枝、银雪声源处。“姐姐,抱抱……”银雪赖床,要她抱的软绵奶音。“银雪……”长念怕银雪起床找不到她会哭闹,大步流星向银枝、银雪方向小跑。“给我安眠药,整瓶拿过来,省得老拿来拿去。”
我不想活了,要随女儿去。她妈妈的声音,最后一句明明没有说出来,她却感知到。“好。我给你拿。”
咣!!长念一激灵,下一秒转身向父母那边急冲冲跑去,边跑边大喊,“爸,别拿安眠药,别给妈妈……”“姐姐……”银枝、银雪瞬间大哭起来,哭得撕声裂肺。长念心痛归心痛,但是脚下步子不敢停歇,反而加上速度,她想告知父母自己还活着消息后,就回银枝、银雪那边。很快,很快。“铁长念,归来!——铁长念,归来!!”
一声比一声威严的深厚洪亮的声音,带着无形的威压从她头顶上压下来,压得她二腿像穿上铁鞋一样,万斤沉重,胸前闷痛,一步比一步走得更艰难。“爸!妈!!”
她苦苦支撑着,一步一步向父母亲的声音走去,她想去告诉他们一声她还活着,她还活着,如他们所愿,她真的还活着。别自杀。直至,无形的威压压得她再无法移动脚步半分。吓!!长念从恶梦中倏地清醒过来,映入眼帘是银枝、银雪二张挤靠在一起的白白净净睡颜,脸蛋上还挂着泪滴,接着是七尾凤强行凑过来的狗脸,用鼻子蹭着长念的脸,它呜呜焦急的低叫着,旁边一群人神色各异。见她醒来,集体大呼口气。她迷茫摸向自己的脸,泪痕斑斑,她真的哭了。梦里的一切是真的。是谁在梦里叫她的名字?压得她无法奔向自己的父母?“呜呜……”七尾凤不开心把脑袋抵在长念脸上。“七尾凤,乖。”
长念看到七尾凤,心里的忧伤一点一点散去,她还活着,在家人未知的国度里活着,她还有家人,抱着七尾凤的狗头揉着它的脑袋,许久才放开它,“自己玩。”
她妈妈那边,在她爸爸在,二人四十多年夫妻情,对彼此了如指掌,应该不会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