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你就当你相公死了,从此跟你儿子生活在一起,天底下多得是寡妇带孩子,我看你这样日子也过得蛮好的,至少比你之前长胖了不少。”
看热闹的婶子你一句,我一句,劝导程氏一翻才离去,四兄妹和程氏回到家里,关上院门,铁大山站在程氏面前说道,“娘,我兄妹在一天,一天都护着你。除了银子的事情。”
银子的事情真的不能由他娘作主,给他娘作主肯定得天天喝米汤,吃青菜,吃个三分饱不用别人说,程氏也知道,买肉吃米饭都是为自己一大家子好,吃米饭干活都有力气些。“嗯。小山……”程氏看向铁小山,吱语说,“她始终是长辈,是你四婶,你动手打她,是不孝……”“我兄妹和铁家断亲,孤亲。娘,你也想想,你的忍让换来什么?!”
只要能护着他的家人,他不介意承担打女人,殴打长辈的骂名。程氏闻言,脸烧得火红,小山这是在在打她的脸,她忍让十几年换来是伤痕累累和被休的下场。“我摘些青菜给关婶子他们送去。”
程氏逃避跑开,突然意识到,她的儿女已经长大,他们有自己的想法和做事方式,而这个方式却与她的观念格格不入,她试图改变,却改变不了。火,一道道,熊熊燃烧的火墙在寂静的夜空里烧起来。身穿灰色道袍的银发老道士,虚空负手立在半空中,只见他一脸冷漠瞧向火光深处,无动于衷看着一场惨无人道的撕杀。长念下意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竟然是苏阳,他仿佛化身刽子手冷酷无情,只见他双手握剑,不断地挥剑砍杀从茅房屋跑出来衣衫不整的男女老少。剑,很锋利。一剑挥下,带出一股血雾。每一剑,不曾犹豫。有人哀嚎,有人求饶。有人错愕下倒,有人慌乱中奋力反抗。很快,大火中的大院变成人间炼狱。那个叫阿武的随从,就站在苏阳的背后,护着他。这是存活在她梦境里的温厚有礼的苏阳?这是那个与邻家少女青梅竹马,热情开朗的少年?这是用救活几万人功劳换回一个皇子外甥的苏阳?这是在梦里?他真的杀人?长念骇然不已。不对!!梦里,她怎么会有自主意识?长念想低头看看自己,想抬手拧捏自己一把,可是她没看见自己,自己却无比真实感受到自己存在。这感觉很诡异!醒来!醒来!!她一遍遍催促自己,命令自己醒来。以往她恶梦,梦得自己动弹不得,她会在半清半幻之间,不断告诉自己,是梦,是假的,不断命令自己醒来,这样自己会从恶梦中挣扎出来,惊醒。然而,没有用。不管她如何告诉自己这是梦,这是睡觉,醒来她看到的一切不复存在,全是假的,她没能如愿醒来,反而有些被迫地看向苏阳所在方向。苏阳,别杀!!苏阳,停手!!长念拼命地冲他呐喊,她不知道,上一个梦境中的他们还是甜甜蜜蜜,夫妻恩爱,为什么突然会到这个梦境,苏阳在杀人。不管长念如何纳喊,杀戮仍在继续。不知过了多久,地面横七竖八躺着一具具鲜血流血的尸体,有男,有女,有老,有小,一一保持死前的惊恐,瞪大眼睛,死不瞑目。只见苏阳浑身沾满泼溅的血迹,十分狼狈,没有形象坐在地上,他双手环抱着被被子包裹得严密的人,长念凑近一看,竟然是寒素。怎么会是她?他们夫妻不是带龙天辰外出游历吗?张帝师呢?张晃呢?寒家护院呢?她仿佛睡着一般,安静地睡着,绵长而均匀的呼吸声,长念听得清清楚楚,像极她平时寒毒发作时,晕睡的模样。目光偏移,长念发现苏阳的随从,阿武被一把尖刀从腹部穿过,直穿背部,现在的他精神焕散,靠着苏阳后背,生命一点一点的流失。受伤了?长念往前,骇然看见苏阳竟然也受了伤,后腰有个血洞就潺潺流血。苏阳,你受伤了!!长念想提醒他。可是,苏阳像是没有知觉一般,对于自己后腰上的伤不管不顾。苏阳是书生,他杀别人,别人生命受到威胁,会奋力反抗,你砍我,我砍你,早已分不清对错,有的只是生死。苏阳再厉害,他还是受伤,包括在身后护着他的阿武。“阿武!!”
每每醒来,她来遗忘掉他的名字,现在却准确叫出他的名字来,震惊不已,长念想上前去叫醒他,让他别睡,一旦睡着就永远醒不来。不管长念如何叫,如何推他,或叫苏阳,他们没有动。苏阳突然笑了。笑得无比的轻松,看向空中的老道士,“你老说命数,我随素儿一同下黄泉,所谓天命,名留青史算什么?原来长命百岁的阿武算什么?这些人又算什么?”
全真道长看着眼前的一切,纵然他见惯生死,都感到无比的悲凉,“今世孽,来世还;前世因,今世果。兜兜转转,总离不开一个因缘。”
“呵……”苏阳呵笑着,嘲讽的笑,笑出声来,牵扯到他正在流血不止的腰伤,剧痛早已入侵他的所有感官,痛得他不由自控的颤抖。苏阳抱着寒素,俊朗的脸庞在橘红色的火光照耀下,变得妖艳无双。“十七。”
苏阳开口,他叫着另一个人的名字。长念看着火光里,在苏阳十米远之米跪哭着十七皇子,龙天辰,他神情激动,一边哭,一边在说些什么,长念听不见,像被人消音一样。“十七。”
苏阳平稳的声清晰传到长念耳中。龙天辰跄踉上来,一把跪哭在苏阳前面。长念仍是听不见龙天辰的声音,只知道他哭得极伤心,眼泪、鼻涕、火灰糊一脸,整个人脏脏的。苏阳的语调冷清,吐词清晰,“我等死后,就地焚化。十七,我不盼你风光富贵,我只盼你长顺活命。在你能力下,帮我照顾寒家、苏家,如果……自保为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