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杰,我劝你还是痛快招供。一品大员连襟兄弟都救不了你。当今万相爷的爹娘就在长念那边坐着,你想平安脱身,不可能。”
官员有谁能越过万相爷头上去?“本官劝你们二老老实交待,他们是谁,有何信物、在哪联系。”
当今万相爷——这几个字打得陈杰夫妻连仓皇跌坐,脸色几经变幻,不时打量守村的军爷,三十公子身份他们是知道,虽说病归几年,但太叔府圣宠更盛。他敢动手,是在猜铁长念一介农女顶多算是三十公子养病期间的玩物罢了,真出事,他不会在铁长念姐弟身上费心思,加上铁家人参与其中,他能顺利逃跑的机会很大。可他没有想到三十公子竟然是铁长念从小定下亲事的未婚夫,更没想到,三十公子除马夫,二名护卫还有三千多人的亲兵,能在短时间赶来救援。一介病归的将军,按理他原带亲兵归还朝廷,就算一品大将军退归,他能带走亲兵不超百人,而且解除军中编号只保留军衔,说白了,不再是军人,只是从战场上回来的军人。陈杰越想越没希望,可是,他又不甘心。于是选择沉默。对于沉默的人,总有各种刑让其开口。终于到下午,夫妻俩双双熬不住。为了少受皮肉之苦,陈杰夫妻老实交待,包括自己管家阿审招募回来那些人,自己去青楼勾搭铁若水。话一出来,铁若水原本被打得半死,脸色惨白惨白不像话的她惊愕看向陈杰,脸色灰白得厉害。她睁开看着眼前半百的老人,又悔又恨地轻笑起来,原来,原来,全是假的,一切都是陷阱、算计,算计她的心甘情愿,算计她的发自内心。陈杰只需替她赎身就能换来一个枚发自内心,心甘情愿做棋子的人,可笑她为了所谓的“报复”甘心情愿回到山中村被村民唾弃、被无知的妇人殴打、泼粪,每每受到污辱、委屈,她便会说服自己,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她想着一厢情愿的种种美好,无论对方多么厌恶自己,她仍然端着笑意和对方问好,说话,她一次次被邓家人打,她明明恨程氏程得要死,为了心中的美好,她一次次选择忍耐。忍耐。一次又一次的忍耐。她以为靠自己忍耐换来的富贵会长长久久,不再是水心麽麽给的水中月,她能靠自己成为人上人,证明铁二牛放弃自己是错的。她要活得大富大贵给他们看。可是,现在告诉她,这所有一切都是假的。只是一场算计。陈老爷心中从来没有她,往昔温柔、爱惜全是做戏,为的是她的心甘情愿。亏她一直把陈老爷当成自己的靠山,他日陈老夫人去世,她便一跃成为陈老夫人,可是如今全是谎言。没有意外,在陈杰夫妻招供后,铁若水选择招供。铁若水不是能吃苦的人,如今知道自己只是棋子之一,不想再受皮肉之苦,吐得一干二净。由于陈杰招募回来那个打人个个身份不明,要查明还需一一验证,高守仁忙得手脚不停。村口涌来不少担忧的人。有些是外嫁进山中村媳妇的娘家人,有些是山中村的外嫁女,大部分是附近几条村子的人,从昨晚火龙龙开始,山中村这角已经被不少人注目,早起,又听闻大批军爷把山中村给围了,个个生怕自己的至亲出事,早早赶到山中村来。外面的人进不来,但没有说不能和外面的人说话。村民隔空和自己亲人对话一翻,只让他们回去,其他不敢说。“娘,你醒了。”
朱泉正抱着闺女在院子里回来行走,杏儿处于半睡半醒之中,情绪不安,朱泉怕毒药过后杏儿会不舒服,他竖抱着杏儿,让她趴在自己肩膀上睡。六奶奶出房门他便迎上去。“阿泉,我怎么在家?不是迁坟吗?”
六奶奶醒来头有些沉痛,她揉揉脑袋,明明是记得回娘家的,怎么一觉醒来自己就在家呢?“娘,家里炖着鸡汤。你先喝点,暖暖胃,一会我们再说。”
朱泉这般说,六奶奶没再问,她没看到秀洪,以为秀洪去长念那边或去菜园子,看杏儿睁眼,又闭眼,反复这个过程,“杏儿醒了,我顺便给她舀一碗。”
六奶奶回厨房,二碗鸡汤,二碗米饭,用小碗倒点黑酱,二双筷子,一只勺子端出来。朱泉把闺女叫醒,用勺子给她喂汤喂米饭配肉。就这样,六奶奶和杏儿花二刻钟把膳食吃完。“全贵夫妻随水心麽麽他们回来了。”
吃完,朱泉把话说出来,这些瞒不了人,“之前程氏在水井里下药,铁全康提过来是药引子,长念他们中毒,昨晚夜里一群人来抢银枝、银雪,现在长念姐弟不知所踪,三十公子受伤还未醒。”
六奶奶听到铁全贵夫妻回来的喜悦才刚刚涌上,结果被朱泉的话打得错愕不已,六奶奶不置信看向朱泉,“我听错还是我没睡醒?”
“是真的。程氏还给铁大山兄妹下迷药,把青山小妹送给人贩子,现在不知去向……娘!”
朱泉正说话,六奶奶已经自己开门出去。“六婶……”良单兄弟正在六奶奶家门前,用铲把渗血的泥地全铲掉,突然看到六奶奶出来,在场的人个个呆如木鸡,找不到话来说。六奶奶被药迷晕,怕是刚刚醒来,她应该不知道长念那边的事,他们是说还是不说?说,不知道六婶能不能顶住,万一像全贵那般,他们如何是好?他们婆娘不在这里,拦还是不拦?就在众汉子胡思乱想中,六奶奶已经快步朝长念那边走去。六奶奶看到满地的血渍,她不敢想,急于去长念那边确认,她心中一个画面,银枝、银雪此时就坐在瓜棚下和长念摘菜,洗菜。这个时辰,他们姐弟在家,就是做这项活计。她过去,就想确认自己心中这个画面仍在,他们姐弟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