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大妮已经释然,现在她是铁二柱的闺女,上族谱,铁一般的事实。她已放下曾经的种种,没有恼,没有恨。现在她只想陪着小安好好过日子。李氏出来打架,让村里的是非精说不得铁全贵的坏话,总能说得一些合理性的东西——如长念的三舅舅夫妻俩。村口很快又掀起一波饱含妒忌的阴谋论,铁四柱婆娘为话题的扛把子。“铁全贵有什么好嚣张,得意的!最赚钱的铺子是人家三舅舅,以前当铁全贵夫妻死啦,谢德峰夫妻捡四个便宜外甥来当亲儿女养。现在铁全贵夫妻回来,谢德峰夫妻哪还愿意养着铁全贵一大家子?铁全贵那一家子,废的废,伤的伤,药费都给不起,到时,日子指不定比我家还惨呢。”
“不能吧?谢德峰夫妻又没有儿女,点心铺赚那么多银子,养铁全贵一家不是难事,加上谢小才子的粉店,我听说谢禾大部分的药费就是谢谷给。再说现在三十公子在,哪用愁银子。”
镇上医馆人员往来众多,谢禾得定时下针,天天喝药不是秘密,据说,一天药银都得一两,没有谢谷出银子,哪来的银子给谢禾抓药?“那不是没办法嘛,能出药费,是看在血缘份上,要养铁全贵一家子就不可能,不然,大小才子为什么要出来自己建房子住,吃都不在一起,而老绝户铁大山他们就和铁全贵一起吃,这不就是不想让铁全贵一家子占自己便宜吗?”
陈二福的婆娘过年时被人打掉门牙,现在顶着缺失的门牙到处说人是非,看不得别人半分好,和铁四柱婆娘在一起,能从山中村说到旺山村,别人家不见颗鸡蛋都能说上一嘴。“可不是吗,不用过完年,谢德峰夫妻肯定出来建房子,夫妻过自己富贵日子,何必养铁全贵那一家子……”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开始有人过来想抢先定下砍房梁的名额——之前长念、铁大山建房子,进山砍房梁的好待遇让全村男丁都想参与。能砍四五天就能赚一两,每晚还有肉送,这样的好事人人都想抢,后来发展到直接来问铁全贵,连铁大柱和铁二柱二家让妇人提青菜上门,拐着弯打听。万一是真的,得先早早定下名额,免得人家请够人。谢粮不确定,回答有所保留。倒是铁全贵肯定地说,谢德峰夫妻不会搬走,没有砍房梁这回事。不用问谢德峰夫妻,就问他夫妻会不会舍得离开自己的儿女搬出去建房另住,他夫妻一万个不愿意,谢德峰夫妻放弃原来世界的一切,包括儿子,儿媳妇、自己的父母来这个世界寻找闺女,好不容易才重逢,过平静小日子,肯定不会离开闺女。长念在哪,他们就在哪,这点不容质疑。至少铁四柱婆娘说他们因为钱银的事情闹得不愉快,这事真没有。彼此都是父母,想的,做的都是为长念姐弟好,没有利益冲突,有共同的儿女,二对夫妻的关系只会越来越亲密,这样亲密慢慢滋生亲情,变成一家人。儿女的事情,经过之前银枝、银雪强烈反抗,铁全贵夫妻不再一意专行,凡事以儿女的意愿为先。直到谢德峰夫妻出来肯定说他们不会搬出来独住,同时表明,以前铁全贵夫妻没回来,长念姐弟是他们儿女,现在铁全贵夫妻回来,长念姐弟仍是他们儿女,他夫妻和铁全贵夫妻一起守着长念姐弟长大。这话刷得全村上上下下羡慕不已,恨不得自己就是谢德峰夫妻的亲人、亲戚,哪怕是远房,远到手指加脚指都数不过来的亲戚关系也好,傍上谢德峰夫妻哪愁没有肉吃?单是富贵双条就好卖到不够卖。谢德峰夫妻的反应谢粮看在眼里,心中的疑团越积越多,于是趁着家里孩子全去村口看人家抓鱼,问铁全贵一个分明。将近年底,书堂早已放假。谢粮在家,朱泉夫妻、谢德峰夫妻、铁小山依旧出镇开店,他们打算店子开到年二十八,顺便准备过年的物品,现在谢德峰夫妻没有住店,选择早上出去,卖完当天回村。孩子全都不在,只有铁全贵夫妻、谢粮、六奶奶在,天气晴朗,大家坐在四处通风的瓜棚下搓麻绳。“德峰夫妻,他们是什么人?”
谢粮从灵山观回来后,就肯定,谢德峰夫妻不是他父亲助养的孩子,谢德峰夫妻又肯定说不会搬出去居住,这让谢粮更加肯定这其中有他不知的内情。他和阿谷还是阿禾的亲大哥,他们不会想着和妹妹一家长久住在同一屋檐下,怕日子久会产生矛盾,闹到最后大家离情收场。可是,谢德峰夫妻和他们之中任何人没有血缘关系,亲戚关系,偏偏他们和铁全贵都肯定说不会搬走。谢德峰夫妻有银子,有手艺却不会搬家,不搬走无非是舍不得,放不下。舍不得谁?放不下谁?长念?或是银枝、银雪?但是,谢粮肯定长念姐弟全是铁全贵和阿禾的孩子,谢德峰夫妻有什么理由舍不得,放不下?加上灵山观的种种奇异,虽然不记得发生什么,但是心里一直有个奇怪的念头,他好像遗忘很多事物。他的心老揪着,好不容易,家里孩子不在,索性问个明白。铁全贵看向大门口,许久才道,“在灵山观,我和阿禾、德峰夫妻、寒老太太抄写经书和你们不一样,是因为,我们都是长念的亲生父母。”
“……”谢粮和六奶奶愕然不已,像看见鬼一样看着铁全贵,铁全贵身边的谢禾很平静地安坐,冲谢粮和六奶奶点头,表示,这是真的。“长念是上一世寒老太太的闺女,寒素;而三十是上一世长念的夫君,叫苏阳,圣上是苏阳的亲外甥。”
“啊……那岂不是现在的安乐国舅?”
谢粮做夫子的人,之前谢冬又是为官,对当今天子的发家史知道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