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三娘醒了! 程大妮和程二妮一齐惊喜地喊:“阿娘!”
穆三娘睁开眼睛,她眼神略有些迟滞地转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到程灵身上,问:“灵哥儿,你刚才给我……吃了,什么?”
程灵没想到她这一幅神智朦胧的样子,居然还能留意到刚才吃下去的保险子。 是了,保险子是带着些许苦涩药味的,穆三娘又不是个傻子,怎么可能感觉不到异样? 好在程灵早就想好了应对的借口,便道:“是百宝丹,阿娘,是我用一个消息,跟金爷换的。”
“金爷?”
穆三娘顿时声音一高,一着急竟是自己撑着手坐了起来。 她虽然昏迷了大半天,不知道之前程大妮要用自己换粮的事情,但这个金爷,她却是早就听说过的。 早在几日前,金爷就常常出城,挑一些模样齐整的丫头小子买回城里,在这城外难民区,他是有名的人物! 因此程灵一说金爷,穆三娘就急了,生怕家里的孩子做了什么傻事。 程灵连忙压低声音解释:“阿娘,咱们这里的郭大当家,有心要带人冲城门,我用这个消息,与金爷换来了一粒救命丹。”
她有原主的记忆,因此看穆三娘很是亲切,这个时候口口声声喊娘,也是顺畅得很,居然没有没有半点心理障碍。 穆三娘却被她口中的消息给冲击得呆愣了一下,不自觉地,穆三娘就伸出一只手握住了程灵的手,眼睛盯着她,紧紧追问:“灵哥儿,你哪里得的消息?能确认吗?”
程灵说:“是之前,郭大当家身边一个叫梁二柱的,亲口跟我说的。我是咱们家唯一的男丁,他们要纠集难民,必然要与各家男丁通气。”
穆三娘顿时吐出一口气,郭大当家与梁二柱的名字都出来了,程灵说得这么真,穆三娘当下哪里还有不信的? 她心潮起伏了片刻,本来是病中虚弱,但保险子除了内伤救急,也还有强大的镇痛作用。 如此过了片刻,穆三娘身上痛感渐去,精神振作起来,就连忙说:“不成,这个地方,咱们不能呆了。灵哥儿,大妮二妮,我们要赶紧离开这里。”
说话时她神情坚定,显然已经是在方才的片刻间就下定了决心。 说完这句,她又问程灵:“灵哥儿,那个梁二柱来找你,你是怎么回答他的?”
程灵看着穆三娘,见她虽然是面色无华,一身憔悴,神情间却自有一股坚毅。 这是一个看起来与一般劳苦大众没有什么不同的寻常古代妇人。 但她青年守寡,既能拉扯着三个孩子,独立将她们抚养长大,又还能做出将小女儿当成儿子养这样的事情,并将所有人都瞒得严严实实,一丝不露。 这就可想而知,她实际上有多不寻常了。 对程灵而言,这当然是极好的。前路艰险,能有这样一个队友,也是一种幸运不是吗? 她低声道:“阿娘,别急,等天色黑了咱们再走。”
说着,她做出从怀里掏取东西的动作,实际上却是悄悄沟通空间,将刚才撕掉包装的一块压缩饼干取在了手心里。 等再摊开手掌,程灵手掌中就多了一块颜色微黄,泛着食物香气的压缩饼干。 咕咚,程二妮咽了口口水。 她刚才旁听着“弟弟”与母亲的对话,听到有人要冲击城门这样的消息她都没什么反应,可这块压缩饼干的出现,却瞬间让她破防了。 香,太香了! 其实压缩饼干的气味并不是很明显,但对处在极度饥饿状态的人而言,哪怕就是最寡淡的那种食物气息,都能引来他们的唾液疯狂分泌。 又何况,压缩饼干含有大量的油脂和糖分,程灵摊开手掌后,那一丝丝混合着糖油气味的食物香气就直往周边几人鼻腔里钻。 程二妮不仅是吞口水,她根本就是眼睛都绿了。 穆三娘倒还留着几分理智,她勉强问道:“灵哥儿,这是什么?”
程灵道:“先前我在山林中捡到一个小包袱,里头装了些这样的干粮,阿娘,我们先分吃了,积蓄些力气,等天黑了就离开。”
说完,她伸手将这块小小的压缩饼干掰成了四份。自己留了一份,余下三份分别递给穆三娘和两个姐姐。 四个人,一人吃一小块。 这倒不是程灵小气,主要是母女四人的肠胃都处在长期的饥饿状态中,这种情况下,开食以后就不宜一次吃得过饱。 压缩饼干本来就是饱腹感特别强的东西,不容易消化,一次吃一小块,能够给她们干涸的身体提供一些能量也就够了。 当然,程灵同时也有物资方面的考量。 她虽然新获得了一个金手指小空间,可这空间里的物资是有限的,总共才十五块压缩饼干,程灵当然不能挥霍,必须要有计划地使用。 程二妮没有什么多余的心思,她就一个念头:吃! 等到一口水一口饼干地将东西吃完,她就眼巴巴地去看程大妮和穆三娘。 程灵的进食速度跟她一样也很快,那小块饼干程灵早就就着水吃光了。 只程大妮和穆三娘速度慢些,她们两个都是一样的心思,想要将这样珍贵的食物留些下来。 没错,压缩饼干的口味放到现代社会的话,或许会被很多人诟病。 可吃在程大妮和穆三娘这样的逃难百姓口中,那种咸中带甜,又混合着坚果油性气息,一口咬下去满满都是碳水的感觉,简直就是神仙吃食了! 别说是在逃难中,就是逃难前,家境尚且安定的时候,她们也没吃过这样的东西啊。 母女两个以极大的意志想要克制,然而她们饥渴的身体却根本不受她们理智管辖,等到回过神来,程大妮和穆三娘就发现,即便再是细嚼慢咽,她们手中的食物也都被她们吃完了。 程大妮:…… 程大妮的双眼中流下了泪水。 “大姐。”
程二妮也在抹眼泪,她问,“你哭什么?”
程大妮莫名地打了个嗝,然后羞愧掩面:“我……” 她一下子背过身去,好不难过道:“我没留下干粮,呜……我错了。”
程二妮的泪水于是就流得更欢了,她也哭:“是啊,我也该留下一些的。这么好吃的东西,以后再也吃不着了,这可怎么办啊,呜呜呜!”
程灵:…… 怎么办?明明那么难过的事情,她为什么会突然想笑?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