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一行人把司父抬到邻居家让邻居帮忙照顾后,浩浩荡荡到了司家。司家一共三兄弟,司父排行老二,一家子住的是山脚最破最旧的祖屋,而司家其他人,住在三年前司父辛苦盖起来的石灰房里。盖房子的时候司奶奶说的好听,说司父功劳最大,等房子盖起来之后,家里最大最宽敞的主屋给司父一家子住。上完梁,浆好石灰之后,承诺的主屋变成了祖屋,司奶奶美其名曰,司父家里人口多,小小的主屋不够一大家子住,还是祖屋舒坦。司父为了司母跟司媱试着反抗过,不用想,一败涂地。“丫头,发生了什么?她刚才说浸猪笼?”
司媱看了眼昂首挺胸走在最前面,跟他们已经拉开一定距离的司慧,放心开口道…“前几日有位读书人路过封平村,他说他要进州赶考,我问他会不会路过丰南县…”司媱即兴编了个小故事,把自己说成长期吃不饱,一心想回亲爹家,结果被人骗了的娇娇小姐。四分假六分真,倒是把她前面说的谎给圆过去了。“你还吃不饱?一锅包谷粥你一个人吃大半锅我们五个人吃剩下的小半锅,去年过年奶奶家杀猪,送了点儿猪肉跟猪下水过来,那是留着过年吃的!你倒好,把猪肉猪肝都吃了,就留一些难吃的猪大肠猪小肠还有猪肺,还把我们压岁钱偷了去买酥饼吃,一口都没分给我们!”
司鸿牙都快咬碎了,退一步越想越气。司媱想笑,没想到小家伙还是个吃货,事关吃的,桩桩件件都记得这么清楚。“你还笑得出来!”
司鸿看见司媱嘴角的笑意,快气炸了。“哎,想我还在陆家的时候,一顿七八个菜,顿顿有肉、白米白面,每天只用烦心念书的事,现在…算了,我一会儿就认了私奔的事,死了算了,说不定下辈子能投个好胎,就不用饿肚子了。”
她故意自暴自弃道。果然,司俊听完眉头紧锁,他心里明白,如果司媱真死了,对司母来说意味着什么。“一会儿我跟沈煜会替你证明的,你不要自己说漏嘴。”
徐大夫也帮腔:“是啊丫头,别想不开,我也能帮你证明你奶的伤是墙砸的!”
开玩笑,这小丫头可不能出事,要不他的药方怎么办?……大房堂屋里坐满了人,司家的各位长辈都在。司奶奶躺在几位叔伯中间,司母则笔直的跪在地上,眼角满是泪痕,脸颊上清晰的巴掌印,嘴角也挂着血迹,明显挨过打。他们竟然敢对母亲动粗!“孙媳妇,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是要听我们的,把这个孽畜浸猪笼,还是跟她一起沉塘!”
堂上说话的,是封平村司氏一脉如今辈分地位最高的司福。司媱记得,这个司福仗着自己辈分高,在书里没少刁难司家一家。“没做过就是没做过,哪怕今天跟我女儿沉塘,我也绝不认下此等污蔑之事!”
“娘!”
司鸿司俊都不淡定了。司母跪的笔直,朝着司媱他们投递去一个安心的眼神。这弱小又强大的母爱,让司媱不禁红了眼眶。司奶奶:“我当初真是瞎了眼,竟然让你们母女进门,把这好好的家搅和得乱七八糟。”
“二爷爷,别指望他们认错了,他们啊,这是笃定只要自己不认,咱们就不能拿他们怎么办呢!”
大房满嘴嘲讽。司媱冷笑一声。“浸猪笼?沉塘?你们司家好大的官威啊。”
司福怒了:“你偷盗私奔坏了名声在先,杀人未遂在后,还害得勇哥儿摔断了腿,浸猪笼已经是对你开恩了,要是扭送官府,最差也是凌迟处死!”
司俊噗通一声跪到司母身边:“媱媱没有私奔,没有偷钱,我爹是到凤头山砍竹子摔伤的,等我爹醒了曾爷爷您问一句,就知道我所言不假。”
沈煜也走了过去:“曾爷爷,媱媱昨天是跟我在一块,大娘让她给我送衣裳,不小心摔伤了脚,这才没回去,她没有私奔。”
“大哥,沈大哥,你们不用说了,他们要信,娘说完他们就信了。娘,你不用跟他们争辩,他们要把我浸猪笼,你就让他们浸。你只管去陆家,让我爹带你去报官,去击鼓鸣冤,今天在这里冤枉我的所有人,一个都别想逃过。等查出真相有了案底,他们的子女孙子,这辈子都别想再靠读书出人头地,也不会再有人家敢把姑娘嫁给他们这样没有前途的人家。他们就等着断子绝孙吧!”
司母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目光逐渐坚定:“我嫁进司家这几年以来,扪心自问,无论是对娘也好,对勇哥对这些孩子也罢,我对得起自己的良心。结果娘跟大嫂为了几两银子,不惜毁我女儿清誉!我本以为实话实说,二爷爷四叔跟各位长辈会替我做主,还我一个公道,没想到你们沆瀣一气鼠狼一窝!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俊哥儿,你是家里的老大,家里就交给你了,我这就出发,今天豁出这张老脸,也要求员外帮我们一家主持公道!”
司母起身,把司俊也扶了起来。刚才还态度强硬的司家长辈们,听见他们要报官,自家小辈还有可能永远丧失仕途,一个个都急了。司母以前在县里有名的富户陆员外家里做姨娘的事,他们是知道的。如果他们今天说的都是真的,真去报官,那不就…“勇子媳妇,大家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误会解开了就好了,不用做到这个地步吧。”
“是啊,我们也没说不相信你说的话。”
“一家子闹成这样,平白让人看笑话。”
司媱心中暗笑。果然,人只有在牵扯到自己利益的时候,才会着急。刚才不是还一副理中客的模样,谁的话都不听,还对母亲动粗么?也有他们害怕的时候?司媱:“相信我娘的话?要是相信我娘的话,会在她解释完之后,把她打成这样?她好性子,任人捏,我司媱可不是好性子。今天这笔账,必须跟你们算清楚!”
“她嫁进我司家,就是我司家的儿媳妇,我作为长辈,教训她是应该的!你少在哪里胡咧咧,我是老了,可我没糊涂,就是你踹的我,我身上还有大片的淤青,你还想不认?”
司奶奶气愤极了。终于等到有人提这茬了。“巧了,我正想说这件事,我爹摔伤,我哥特意到镇上请了徐大夫过来,被石头砸伤还是被人踹伤,我相信以徐大夫的医术,不会看不出来吧?还是说,奶奶你心虚,不敢让大夫查看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