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胧，灯光璀璨。我们吃完东西，从不二茶楼出来，在路口等出租车。一辆出租车朝我们开过来。作为职业习惯，我每换一个环境都会观察周围的情况。坐出租车首先要看看车牌号，司机，甚至有时候还会看看出租车从哪个方向开来的。一个城市的出租车就那几家公司，一家公司的车牌号往往都是连号。如果有什么事，好查。而司机也是分片区的，每个片区的司机如果跨片区接客，肯定会被行业内其他人抵制。行有行规。我看了一眼车牌号，本市的。是那辆车，上次送我去郊外接艾薇薇的那辆车。出租车刚停稳，侯云就打开副驾驶位置的车门坐上去，把后座留给我和艾薇薇。我站在车外看着司机。果然，是他！在这个时候又遇到他。事不过三，我不得不警惕。“帅哥，美女，我们又见面了，今天去哪？”
司机很热情地跟我打招呼。我和艾薇薇坐在后座。“霍尔顿酒店。”
我回答。司机发动车子。“怎么，还住酒店啊！有钱人。”
我没有回答。十字路口，恰好一个红灯，司机缓缓停车。我看了一下红灯的时间，90秒。轻呼口气，舒缓心中的烦躁。这下他可有时间说话了。“帅哥，你们果然不记得我了？”
司机又问。我在思考，他是敌是友。干我们这一行，最基本的技能就是认脸，哪怕只见过一面的人，也能记住他是什么人，在哪出现过。更何况他在那么特殊的情况下出现，我怎么可能不记得。他三番四次地问，证明他急了。刹那间，我想明白了，不管他是敌是友，他既然出招了，那我就接着。只有多跟他过招，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目的。我笑言：“怎么可能不记得，我还一直想感谢你，只是没机会。”
“怎么，还感谢我？”
司机声音上扬。“对啊！我这人也是粗心大意，上次你不说送去医院，我还真没想到。我们去医院之后，医生说，如果晚来一会，我女朋友就会得脑瘫。你说，我该不该感谢你。”
“客气啥！应该的。”
他说着回头，“小两口和好了？”
“和好了！”
我回答。“夫妻哪有隔夜仇，床头吵架床尾和。”
艾薇薇没有说话。上次，司机说话的时候，她就趁机说我不珍惜她。这次，居然一句话没说。以她的性格，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她是我女朋友，这种时候，别人主动聊起来，她居然不说话。我很好奇地看着她，而她没有看我，在看司机。“师傅，绿灯了。”
艾薇薇提醒。车子向酒店的方向驶去，又开了一段。司机又问：“先生，你是不是姓高？”
我心中一紧，正题来了。我平复心中的情绪：“怎么会这样问？”
“今天我看了电视台的一个直播节目，叫《鉴宝》，你很像那个参赛者，那个人就姓高。”
“是的，我姓高，我就是那个参赛者。”
高阳这个身份本来就是公开的。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哎呀，老板！”
司机立刻很殷勤地说，“我之前就说你是做大生意的，让你带带我，看吧。我看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师父，还有多久能到啊！”
艾薇薇插话。“转过两条街就到了。”
“师傅，我之前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艾薇薇又问。司机迟疑了一下：“上次，我和你男朋友去郊外接你，你忘记了？”
“不是那次，我是说在之前。”
艾薇薇继续追问。“是吗？没有吧，我也不记得了，我拉的客人很多，不记得了。”
司机回答的口气明显不自然。他在找理由掩饰。他似乎在担心，艾薇薇会不会想起在什么地方见过他。“是吗？”
艾薇薇继续反问，“那你为什么记得我们？”
我忍不住笑了，这个傻丫头，有时候还真不傻，反应很快。司机有些尴尬：“你们有明显特征，而且你男朋友上次去郊外接你，这样的单子不多，当然就记住了。”
“司机大哥，你结婚了没啊？”
我愣了一下，这丫头想说什么？司机有些尴尬：“你问这个干嘛？”
我眉头轻皱，他绝对不是一个单纯的司机。如果是一个正常身份的人，正常的司机。问这样日常的问题，他很快就会回答，有，或者没有。只有身份不明的人才会反问，问这个干嘛。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艾薇薇会问这个问题，这个问题超出了他的思维。他在想，怎么回答才不会出错。“美女啊！你要不是有男朋友，我还以为你对我这个老光棍有意思。”
司机诙谐地说。“大哥，你别误会。你上次说的那些话很有道理，什么，弄丢了，没地方找。还有这次，夫妻没有隔夜仇。我觉得，我男朋友应该跟你多学学经验。”
我差点笑出声了。本来是司机在牵着我的思路走，却被艾薇薇反攻了。我一个大男人，有的话还真不好问，真不好说。说实话，男人的思维跟女人的真是不一样。如果换作我，我是绝对不会想到问这些话题的。艾薇薇的话倒是提醒了我，反客为主。“师傅，看你年纪也不小了，你咋不找老婆结婚呢？”
我反问。你想了解我的情况，我就先了解了解你。“没钱没车没房子！我这样的穷人，哪个女人肯嫁给我，有钱了，自然就有女人嫁给我了。老板，你是做古董的，学鉴宝是不是需要脑子聪明，你看我这样子能做古董吗？”
司机确实很聪明，三两句又绕回来了。我这次算是明白了，他一直想打听我做古董的事情，怪不得上次问我做哪一行，这次直接问能不能学鉴宝。这话题，我还真不好回答。要是说不行，他肯定继续问为什么，要是说行，他要跟我学鉴宝怎么办？艾薇薇插话：“师傅，你就在前面那个路口停吧。我想去超市买点东西。”
司机缓缓停车。我和侯云也下了车。艾薇薇拽着我快速进了超市。超市不大，是街边门面的超市，五分钟就转出来了。我有些好奇：“你要买什么？这家超市是不是没有？”
艾薇薇笑言：“它还真没有。”
“你要买什么？”
她戳戳我的胸口：“我要买你的心，你卖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