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余幼容身边跟着的都是温庭,苏懿在说这些事时也从不会顾忌,突然听到君怀瑾的问话,才反应过来自己失言了。她十分歉意的看向余幼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行,到时候我跟温庭一起来。”
好在余幼容并没有计较这件事,反而应了她的邀请,也缓解了她的尴尬,“那行,到时候我把最好的位置留给陆爷。”
所以——谁来解答他的疑惑,那三首曲子是谁作的?见苏懿不打算回答,君怀瑾索性自己问,“那三首曲子是陆爷作的?陆爷不是不会任何乐器吗?”
他们出门时,那位周青也还在厅中坐着呢!他还特地感谢了关灵均。“我有说过我不会吗?”
余幼容没看君怀瑾,一边往前走一边回了一句。君怀瑾脚步顿了下,心想她还挺理直气壮,“那你为何从不澄清外面的谣言?”
“既然是谣言了,为何要澄清?”
她最怕麻烦事了,别人想怎么说是他们的事,她懒得过问。君怀瑾还欲说什么,沉鱼的房间到了。他只能压下满腹想跟余幼容说的话。敲门前,苏懿特地提醒他们,“陆爷,沉鱼性子傲了些,若是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您千万别往心里去。她啊,连我这个花楼老板都不放在眼里。”
余幼容稍微挑了下眉,还有这样的姑娘?苏懿敲了门后,里面隔了好一会儿才应了一声,又隔了好一会儿门才被人从里面缓缓拉开。走出一名身姿曼妙,容貌气质均属于上等的女子。看到苏懿时,她还清冷着目光,等视线移到余幼容这里,立即巧笑颜开,声音更是娇媚的滴出水。“怎么这时候来了客?”
沉鱼毫不收敛的打量起余幼容,随后又看向君怀瑾,她一眼便看出这两人皆不是泛泛之辈。“这两位公子找你有些事,好好伺候,回头少不了你的好处。”
苏懿熟知该怎么跟花楼中的姑娘打交道,说再多的好听话都比不上银子来得实际。沉鱼立即倩笑着应道,“懿姐的贵客,我自是要好好伺候的。”
说话间,无数个秋波暗传。将余幼容和君怀瑾送进屋后,苏懿便走了,临关门还不忘再三交代沉鱼一定不能惹这两位爷不自在。看得出,沉鱼是个左右逢源的女子,或者说,她已经麻木了在花楼中该如何与人相处。请他们坐下后,她便笑着问道,“两位爷这个时候来应该不是来寻花问柳的,不知沉鱼有什么地方能够帮上两位爷?”
“沉鱼姑娘倒是通透。”
沉鱼眼角含光看向君怀瑾,“爷说笑了,这花楼中的女子哪个不通透?若是成日想些有的没的,怕是待不长久,也待的不自在。”
越是这样的女子越难套出话,即便真说了什么,是真是假也有待考量,就如同之前的陆羽衣。余幼容只听着君怀瑾与沉鱼的对话,自己没急着开口。许是为了找到一个突破口,君怀瑾像是随口提起那般,“若是真待的不自在,找机会赎身不就好了。”
“爷说的轻巧,说是说什么销金窟,可真正愿意一掷千金的又有多少?不过就是为了一夜温柔乡罢了。赎身?爷愿意为我赎身吗?还是靠我日积月累攒的那些银子,熬到自己容颜老去再为自己赎身?”
君怀瑾一时语塞,苏懿说的不错,这女子不止性子傲,说话也极其直白。不过他倒是认真思考了她问的话,他愿意为一名花楼女子赎身吗?若只是赎身他应该是愿意的。但其他的,他无能为力。见君怀瑾沉默,沉鱼眼里闪过一丝讥讽,脸上却依旧挂着妖娆的笑,身子柔若无骨的半靠在桌前,“像爷这般高贵之人自是瞧不上风尘女子的。”
君怀瑾没想跟沉鱼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若他的答案并不是她想要的,他再多的言语也不过是狡辩。没多大意义。沉鱼见惯了这种逢场作戏的场面,主动化解尴尬,“两位爷应该也不想在我身上浪费太多时间,想问什么便问吧!若我知道的话自然言无不尽。”
这次不等君怀瑾开口,余幼容便不缓不急的问道,“听说沉鱼姑娘有一位好友,叫做倾城。”
“你们问倾城做什么?”
沉鱼目不转睛的盯着余幼容,试图从她脸上发现什么,然而眼前这人要比她以前遇见的任何一位恩客都要深沉,她没能看出一丝端倪。只好接着追问,“两位爷是如何认识倾城的?她已经离开摘星楼有段日子了,应该早就不在京城了。”
看沉鱼的反应像是真不知道倾城近期的情况,“你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
“大概有三个月了吧,是我送她离开的京城。”
沉鱼眼里一闪而过的慌乱不像是在作假,只是很快又恢复镇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倾城怎么了?”
不管对方是否在演戏,与其让案子进入白热化,不如透露些线索,若真在演,让她急一急也好。余幼容指尖轻叩着桌面,“昨日倾城姑娘去报了案,我们根据她提供的线索在城郊一处荒井发现了一具男尸,只是现在不知道她身在何处,所以才会来找你。”
尽管沉鱼表现的很镇定,余幼容却没错过她突然涌现的一丝悲伤,不是震惊,而是悲伤——这种情绪倒是有意思。她淡淡扫过她紧紧抓住袖子边缘的手,未露声色,“既然沉鱼姑娘不知情,那我们便不打扰了,若是倾城姑娘来找你,烦请去大理寺告知一声。”
“大理寺?”
眼见余幼容和君怀瑾相继起了身,沉鱼也紧跟着站起,“两位大人,小女有眼不识泰山,方才若有得罪之处莫要见怪。倾城她——”余幼容也不急着走,回头看她,好半天才听到沉鱼说,“倾城她很善良,也很胆小,她一定是鼓足了勇气才去报的案,如果大人找到她,请——不要吓到她。”
看来这两人关系真的不错,余幼容点点头,“行。”
下了二楼,苏懿已经等在楼下,身旁还站着花月瑶。见到余幼容出现,花月瑶立即叫了一声,“陆爷。”
余幼容应了声便将视线转到苏懿身上,“有劳苏老板。”
“陆爷客气了。”
简单的交流后,余幼容便朝外走去,君怀瑾注意到花月瑶看某人的视线,心里“咯噔”了一下,他好像又知道了一件不得了的事。等出了摘星楼,他才问,“陆爷与她们交情很深?”
“合作关系,我给花月瑶写曲子,她们赚了银子分我,银货两讫。”
银货两讫?他看未必这么简单,“陆爷怎么看沉鱼?她好像连倾城尚在京城这件事都不知道。”
“不管知不知道,派人守在摘星楼外。若她真与倾城关系要好,发生这种事,她会比我们更急着找她,说不定比我们大海捞针要省力得多。”
——摘星楼中,门口已经没有那人的身影,花月瑶却久久未收回视线。一旁的苏懿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懿姐,我也给她做了首曲子,特地给她写的。可是——我要不要弹给她听呢?”
花月瑶声音陡然生起一股悲凉,“是首关乎风月的曲子。”
她说完眼睛就红了,一片雾气,再开口声音有些低,有些哑,“她写曲子又轻松又好听,懿姐,你不知道我为了写这首曲子花了多少心思。”
苏懿除了听着还能说什么呢?她懂相思的苦,也懂爱而不得的伤。“好在,她也不会成为哪个女子的夫君。”
花月瑶突然又笑了笑,眼角挂着一滴泪,“以前我无数次的想,若是陆爷爱上了别的女子,我该怎么办?他可以不爱我,但是我受不了他爱别的女子,现在我不怕了……懿姐,我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