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这些不中听的话便全部消失了。天寒地冻的,谁会跟免费的热粥包子过不去?管他什么死刑犯,横竖跟他们没关系。太子殿下几个字一出便在人群中炸开了,众人纷纷扭头朝身后望去,在看到背光而立的人时皆陷入了恍惚。此刻已过了午时三刻,金光自那人身后照过来,将他的面容藏在阴影里。寒光浮于锦衣之上,丰姿隽秀。即便看不清模样也能感觉到他身上独属于上层统治者的气息,明明只静立在那方什么都未做,便叫人徒然生出一股胆怯畏惧之意,不敢多看。这便是至高无上的皇权,帝王家的不可侵犯。须臾,众人皆下跪,山呼太子殿下千岁千千岁。萧允绎抬手,让众人起了身,接着又朝人群中央的余幼容伸手。因这一动作,原本围在余幼容身边的人唰一声往四周散开,将她独独空出来。余幼容看着不远处那人的指尖,久久没有迈出一步,心底却已然明白了他此刻的用意。他是要用行动告诉所有人,她才是他的太子妃。头顶上方的骄阳一点一点前移,阳光终于洒落在那人的额际,罩在他脸上的阴影顷刻散去。光影掠过他的眉梢掠过他的眼睫掠过他的鼻翼——处处高贵,处处清华。绝美至极。恍惚,胆怯,畏惧,再到惊为天人的情绪似乎无需转变,不敢多看也变成了移不开目光,这个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原来如此好看的嘛?感觉到周围人隐隐激荡的情绪,特别是年轻女子赤|裸裸的倾慕视线,余幼容皱皱眉吁出一口气,终是迈出了第一步。步伐不缓不慢,到了萧允绎面前后直接将冻得冰凉的手放在他的掌心,不动声色的握了握。金风玉露,天造地设。携手并肩而立的两人谁也没有将谁的光芒遮掩,又交汇成了另一道赏心悦目的风景,萧易初嘴角疯狂上扬一脸慈母笑,一个没忍住就吹了两声口哨。被他父王一记无情头槌打的闭了嘴。也因为他这么一起哄所有人终于回过神,他们还从未见过如此般配的两个人呢!怎么之前他们就没发现余家这丫头有当太子妃的潜质呢?明明她穿的戴的长的——不起眼三个字刚在他们脑中浮现,又被他们迅速打散了,太子殿下|身旁杏眸微挑仙女似的人哪不起眼了?萧允绎牵着余幼容的手缓缓往前径直走到霍齐光面前,极恭敬的唤,“表舅。”
霍齐光一脸惶恐,连连答应。然后萧允绎才又看向一旁的南阳王,叫了声“皇叔”。其实语气差不多,但南阳王就是听出了他的敷衍,毫不在意形象的翻了个白眼,还用鼻孔哼哼了两声。这差别待遇!做完这些萧允绎似乎才想起还有余泠昔和冯氏两个人,他视线轻轻从这两人身上掠过,吩咐萧炎。“先送去大理寺让君大人审审。”
说完这句他语气稍顿,接着又道,“藐视皇族,以下犯上,其罪当诛。”
萧允绎幽幽说出这十二字,音质温润如溪水击玉,很是悦耳。但听在余泠昔和冯氏耳中却如地狱鬼呓,惊恐写在脸上,冯氏不管不顾的大声求饶,“太子殿下饶命啊!太子殿下饶命啊!”
萧炎将要冲过来的人挡了回去,腰刀横在身前,“挑衅天家威严前,你就没想过自己只有一条命?”
哦豁!萧侍卫出息了咯!萧易初很是欣赏的瞅了两眼萧炎,心想难怪十一现在喜欢跟他玩。从发现萧允绎开始,余泠昔的视线便没从他身上移开过,对他这张脸也丝毫不陌生,多少个午夜梦回时她都是想着他的音容笑貌惊醒的。只要一想到在河间府时她明明有机会亲近这个人抓住这个人,她便后悔难以附加,恨得牙疼肝疼。她向来自视处处比余幼容强,若先遇见太子殿下的是她——若是她的话……现在站在他身边的人就是她余泠昔了!她视线胶着在面前两人相握的手上,藏在袖中的手,指甲在掌心留下了密密麻麻的红色指印。直到被冯氏撕心裂肺的求饶唤回神思。冯氏一边跪在萧允祈面前哭得要死要活一边去拉余泠昔,让她也跪下求太子殿下,求太子殿下饶过她们。跪太子殿下天经地义,但余泠昔不愿低余幼容一头,不愿在她面前下跪,对冯氏的哭喊无动于衷,只一双剪水眸子紧紧盯着萧允绎,贝齿咬白了涂了胭脂的唇。萧允绎本就不打算饶过她们,跪不跪没区别,他只拧了下眉,旁边的萧炎便看出他们爷不耐烦了。立马将余泠昔和冯氏押下去。这个时候余泠昔才终于忍不住开了口。“等你看清她的真面目,等你明白她败絮其中,太子殿下还会如现在这般眼里只有她吗?她不配!徐二小姐能当太子妃,姜大小姐能当太子妃,就她不配!”
余泠昔声嘶力竭吼红了眼睛,若不是被萧炎束缚住双手,恐怕就要朝萧允绎那边扑过去。怎么总有人说她不配当太子妃?萧允绎眉心拧得又紧了些,这些人哪里知道他费了多少心思才一步一步走进他家小姑娘的心里。这手——他握住就再不松开了,她不配?心里这样想也说了出来,“她不配谁配。”
不是疑问的语气,而是平静的陈述,除了她谁也不配。萧易初捧着自己的小心脏又想吹口哨了,不过碍于他父王突然瞥过来的警告眼神,他忍住了。但忍得住吹口哨却忍不住怼人的强烈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