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仁,怀仁?”
醒来的李善睡眼朦胧,揉着眼睛问:“下班了?”
虽然不知道“下班”,但李孝恭也听得懂,低声道:“倒是快到时候了,不过……” “噢噢……”李善发出意味难明的声音,估摸着那帮人还在继续掰扯。 今天李善躲到角落处与李孝恭相依为命,两人倒是熟悉起来了……呃,主要是李孝恭牢骚了句,昨天他都被逼着承认之前的战功都是李靖的,于是李善顺着口风毫无忌惮的将李药师狠狠骂了一顿。 仇人的仇人,那就是朋友啊! 虽然平日来往有点犯忌讳,但今日却是无所谓的。 再说了,两个人都是宗室名将,但以后八成都没机会上阵领兵了,也有点同病相怜的意思。 这时候,裴寂的声音传来,“南阳郡公能攻擅守,魏王最知其才!”
李善面无表情的看过去,马币的我都躲到角落了,你们还要扯上我啊! 裴世矩慢悠悠的接口道:“张武安不仅擅军略之道,当年也独当一面,颇有理政之能,夏州总管舍其尚有何人担之?”
陈叔达拉着脸问:“那裴公之意,原州总管择何人?”
延州那边八成是窦轨领总,辖夏州、延州、银州、绥州各地,就有点像河东的代州、并州,这位扶风窦氏外戚虽然曾经出任太子詹事,但也长期在秦王麾下,一直保持着中立的立场。 而灵州军在苏定方已经确认会被召回长安之后,将在一段时间内成为众人眼中最不安定的一股力量,温彦博不能说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但并无统兵之能,估摸着也管束不住麾下大将。 而灵州军若要南下,必须要通过萧关走原州这条路,否则就要绕过盐州,从洛源走庆州、宁州,这条路要远很多。 一旦有事,兵贵神速,灵州军只可能走原州……张士贵以及背后的秦王李世民怎么可能让出原州总管这个位置呢? 郑善果笑吟吟道:“前些日子接到阳城县公来信,僚人安定,巴蜀太平,或可调回关内,出任原州刺史?”
角落处,李孝恭看李善听的一脸懵逼,低声解释道:“京兆韦氏彭城公房的韦云起,前隋名将,曾大败契丹,说起来还与怀仁有些渊源呢。”
又一个京兆韦氏,而且也是依附东宫的,李善心里吐槽,“渊源?”
“陛下立国,韦云起是第一任司农卿。”
“就这?”
李善无语了,这也叫渊源?
“不仅如此。”李孝恭笑着说:“武德元年,韦云起领豳州、宁州以北,辖会州、宁州、泾州、原州、盐州、灵州,有便宜处置之权。”
李善噢了声,这等于是灵州军的第一任主帅,之后因为薛家父子起兵,而突厥主要的攻击方向是河东,并不设灵州道,只是先后以杨师道、李道宗、李神符出任灵州总管。 “此人如今在?”
“益州道行台兵部尚书。”
李孝恭递了个眼色过去,“其堂弟韦庆俭、韦庆嗣皆侍东宫。”
李善啧啧了两声,京兆韦氏真是要一条路走到黑啊……不对,在秦王府也是有族人的,不过却是男的全都侍奉太子,让女人去侍奉秦王,李世民的后宫里有一对京兆韦氏姐妹花。 李孝恭不知道在想什么,脸上也露出笑容,但下一刻笑容就消失了,摆出一张死人脸。 因为那边封伦放言,“何需调用张武安……不提曹国公,尚有虢国公如今闲置雍州司马,正适合出任夏州总管,虢国公当年随征江淮,赵郡王当知其能!”
虢国公黄君汉,瓦岗出身,随李世民参与洛阳虎牢大战,是秦王一脉的嫡系,去年被调入京中出任雍州司马,当然了实际上是个闲职,那一次李世民调动的除了黄君汉,还有出任雍州长史的李世绩,雍州别驾的王君廓。 当年李孝恭奉命平定江淮,麾下几路大军合击,其中黄君汉就独领一路,足见其能。 李善幸灾乐祸的看着李孝恭,然后不满的说:“你们掰扯,将孤与赵郡王拖进来作甚?!”
裴寂笑吟吟道:“陛下选派吾等八人,魏王、赵郡王不可置身事外。”
“裴相这话说的……”李善翻了个白眼,“反正别想着孤与赵郡王替你们背黑锅。”
“背黑锅”这个词近乎俚语,但众人也能听得懂,在座的也只有这两位是没有明显立场的。 接下来众人继续掰扯,一直到黄昏时分才整理出一份名单,薛万彻或李世绩出任夏州总管,刘弘基或韦云起出任延州总管,黄君汉或李志安出任银州刺史,段志玄或冯立出任绥州刺史,杨则出任陇州总管。 李善、李孝恭对视了眼,都很是无语,大家伙儿很心齐啊,踢来踢去,最后合力飞起一脚,将皮球踢给李渊了……让这位大唐皇帝做选择。 除了杨则,其他几个职务,全都是一边一个。 没办法,两边都不肯让步,李善昨晚与凌敬仔仔细细的盘算过,也通过凌敬与李世民沟通过,只要秦王这边能拿下原州,其实并不在乎其他几个州府……关键还是要考虑接下来可能的突厥以及其他草原部落的侵袭。 换句话说,要看能力,而不是派系。 裴寂疲惫的揉着眉心,“先等一等吧,等陛下……” 拟出来的名单已经呈送入宫了,等着李渊做选择题,不过推来推去,大家都不肯亲自去,李善和李孝恭更不愿意去,这事儿和我们两个哑巴有什么关系? 最终裴寂只能让倒霉的吏部侍郎送入宫。 裴世矩看上去有些精神不济,抬头看了眼正在和李孝恭说笑的李善,眼神中满是狐疑,他总觉得李善今日突然提到的坊州总管杨文干移陇州总管这件事有些诡异,要么是杨文干有问题,要么是杨则有问题。 而旁边的封伦也在打量着李善,心里琢磨着对方提到杨文干是巧合还是刻意的……说起来整件事的谋划,最开端还是从这位魏嗣王身上扯出来的呢。 仅仅一刻钟后,吏部侍郎脸色惨白的回来了,只简单的说:“陛下震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