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一员心腹将领率领两千王帐兵断后,阿史那·社尔驱马向北狂奔,东侧的苏定方那边……也正在狂飙突进,段志玄、何方两人一边驱马,一边盯着那面高高飘扬的汗旗。 生擒都布可汗,这样的大功谁不想要? “什钵苾呢?”
阿史那·社尔突然反应过来,怎么没看见突利可汗? 一旁的侍卫怒吼道:“早就跑了!”
无语了,阿史那·社尔深深吸了口气,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去想,但脑海中却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那封信的最后那段话。 若兄长狐疑,明日可汗旗分立,当知小弟诚意。 好吧,这次的确是汗旗分立,李怀仁果然是盯住了自己……虽然人家突利可汗的汗旗都已经撤到了原州。 “大汗!”
“大汗!”
听见前方的喝骂声,阿史那·社尔回过神来,面前的道路虽然畅通无阻,但不远处,数百唐骑正在侧面虎视眈眈,显然做好了侧击的准备。 还是被唐骑赶在了前面! 阿史那·社尔转头望去,他已经顾不上山丘那边断后的王帐兵了,只向东侧看去,苏定方率领的大股骑兵正在接近。 绝不能在这儿被堵住,阿史那·社尔可以肯定,这一次李怀仁那厮不会再心慈手软,一定会在第一时间砍下自己的头颅。 如果能加速逃遁,只要能与已经提前撤退的兵力汇合,手握重兵,自然无虞……至少本人不会有什么危险,但阿史那·社尔也很清楚,那样一来,溃败必然会蔓延到全军中。 “杀过去!”
阿史那·社尔目眦欲裂,抢过侍卫手中的铁矛,狂呼出阵。 先一步赶到的是段志玄,面对两千多突厥精锐,再如何狂妄他也没有正面迎敌的打算,都做好了准备,放开大路,等突厥骑兵通过大半,再来一次侧击,必能使突厥大乱,再乘势掩杀,加上很快就能赶到的苏定方所部,必定能杀的突厥站不住脚根。 不能说段志玄的选择有错误,毕竟突厥现在正在溃逃,放着的生路难道不逃? 段志玄还在心里惋惜呢,如此一来,虽然能大胜,但未必能堵住阿史那·社尔,毕竟身为可汗,肯定是先遁逃的。 但段志玄没有想到的是,下一刻,在一片“大汗”的呼喊声中,穿戴铠甲的阿史那·社尔没有选择率先逃遁,而是手持铁矛笔直的杀向了唐军。 不得不说,李善对阿史那·社尔的评价很正确,这是个能与始毕可汗相提并论的枭雄人物。 的确,历史上的东突厥阿史那子弟中,就数这位阿史那·社尔的人生履历最为传奇,原时空中,此人在东突厥内乱的时候没有掺和进去,而是引兵向西。 在李药师覆灭东突厥的那一年,阿史那·社尔发兵攻占了西突厥一半的国土,自号都布可汗,可以说是当时草原胡人中势力最强的头领之一,只是后来在与薛延陀交锋的时候后院引火,才不得不选择内附大唐。 这样的枭雄人物,虽然正处于困境之中,虽然刚刚遭受到了一次无与伦比的沉重打击,虽然正在逃命,但阿史那·社尔在短暂的慌乱后,很快镇定了下来,做了最冒险,同时也最妥当的选择。 完全没想到的唐军在猝不及防之下,反而被先是放缓速度,随即加速狂奔而来的突厥骑兵杀入阵中,毕竟是最精锐的王帐兵,铠甲、兵器与唐骑的差距并不悬殊,更何况突厥骑兵驰马加速,而唐军却是临时应战,失去了骑兵最重要的速度。 铠甲上挨了好几箭的段志玄被气得破口大骂,但也只能无可奈何的引兵向东稍退,等后面的苏定方赶来的时候,阿史那·社尔已经成功的逃之夭夭了。 “继续追?”
冯立眼睛瞪着沮丧的段志玄,嘴巴却在问苏定方。 苏定方爬上马背,登高望远,此时的战场已经是一片纷乱,东侧、西侧的突厥骑兵已经散乱,不成建制的四处逃窜,唯一还有组织的是在中路断后的两千多王帐兵,不过张仲坚所部以及邯郸王、李道玄、窦轨诸部都已经进入了战场,这点兵力也只能稍稍拖延一些时间而已。 略一思索,苏定方已有决断,喝道:“全军往北,冯立领轻骑在前,段志玄率重骑在后。”
大局已定,现在就要看这场追击能不能扩大胜果……从这儿到原州境内也就七八里路,而且只有一条容纳骑兵通过的大道,中间还有个山谷。 目送冯立欣喜的率轻骑为前驱,苏定方在心里盘算,在泾州境内,不可能有伏兵,追击是肯定的,但只看刚才阿史那·社尔居然没有先行逃窜,而是身先士卒,就知道即使追上,估摸着也很难彻底击溃对方。 毕竟阿史那·社尔手里还有那么多兵力,而且士卒也愿为其效死。 试一试吧,苏定方清楚李善之前多日不肯猛攻主要就是心疼重骑的损失……但对方只有这么一条路,若是追上,困兽犹斗,以重骑破阵,估计会有不小的损失。 而此刻的李善还有些许茫然,在他率先从漫天黄沙驰出,在中军大旗肉眼可见的时候,似乎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 几乎就在那一瞬间,战场发生了让李善欣喜,但也让他无比懵懂的转变,苏定方率先破阵北上,山丘上的汗旗在一阵摇晃后也消失不见,西侧、中路的突厥骑兵以逃命的姿态疯狂逃窜……甚至都不一定是向北,李善亲眼看见几十个突厥兵被逼的跳下战马逃入西侧的密林中。 人的名,树的影啊! 李善不得不承认,在内心深处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有些自豪,也有些许茫然……我真的有这么牛吗? “顾集镇如此,云州如此,今日亦如此。”
张士贵这么方正的人都忍不住赞道:“殿下亲临前阵,当端槊冲锋,必能破敌。”
一旦冲阵,必然大溃敌军! 这个逼装的……放到后世,那简直就是段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