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半炷香的时间,王进身穿官服,带领着十几宫廷侍卫从宫里走来。大牛兴奋道:“保正快看,宫里来人了!”
眨眼之间,王进带人来到李家庄村民面前。王进道:“你们谁是李家庄的保正?”
李保正道:“老朽正是!”
王进道:“陛下已经知道开封府有官吏侵吞公田。此案并不复杂,陛下降旨,让本官即可到开封府抓人。还你们一个公道。”
“陛下万岁,陛下万岁!”
大牛喊道。随后其他人跟着一起喊起来。王进带领十几个侍卫前面开路,李家庄的佃农后面跟随。赵籍和李清照混在人群中。开封府距离皇宫并不远,不多时,众人来到了开封府。府尹陈文昭急忙出来迎接皇城使王进。陈文昭道:“不知王将军到此有何贵干?”
王进将陈大牛的诉状和佃农们的解租文书拿给陈文昭过目。陈文昭见解租文书上竟有开封府的大印,气不打一处来,怒道:“这是何人胆大妄为,竟敢借开封府的名义,私吞公田。”
王进道:“传陛下口谕,开封府尹陈文昭马上升堂审理此案,还百姓一个公道!”
于是,陈文昭来到大堂之上,公开审理侵吞公田案。赵籍混在人群之中,看陈文昭如何断案?陈文昭将注意力放在了诉状上,放在了皇城使王进和李家庄佃农身上,并没有发现人群中的赵籍。陈文昭道:“来人,将户曹参军带来!”
开封府的六曹,脱胎于六部,分为兵曹、刑曹、工曹、礼曹、户曹、吏曹。虽然决策权还是在府尹和推官、判官手中,但是各项任务的具体实施者,却是这六个主要部门,可以把他们理解为开封府中的精英骨干力量。户曹参军是从七品官,主要负责开封府境内的户籍、土地和赋税等。很快,户曹参军被衙役传唤而来。户曹参军道:“不知府尹大人叫卑职前来,有何要事?”
陈文昭问道:“本府问你,你是否派人到开封城外三十里处的李家庄,与佃农解除了公田租种?”
户曹参军吞吞吐吐道:“这……”陈文昭醒木一拍,怒道:“本府从来都是疾恶如仇,眼睛里容不得沙子。还不从实招来?”
户曹参军见李家庄的佃农来开封府告状,暗道大事不妙,只好承认道:“府尹大人,确有其事!下官觉得,佃农的租金太少,所以想收回公田,然后高价租种给其他佃农。这样官府可以获得更多的钱粮。”
陈文昭道:“一派胡言。如今朝廷正在减免田赋,没想到你却要提高田赋,与朝廷的政策背道而驰。这是谁给你的权力?”
户曹参军沉默不语。陈文昭道:“别以为本府不知,你们从佃农手里收回公田,然后高价租给其他佃农,无非是想从中谋取私利而已。你一个小小的从七品户曹参军,断然不敢做这种胆大包天的事情,是谁指使你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公堂两边的衙役每人手中拿一根杀威棒。杀威棒上部黑色,下部红色,取不容私情之意,起警戒杀威作用。这时候数十条杀威棒敲打地面,发出“咚咚咚……”的声响。户曹参军知道,若是不说出实情,必挨二十大棍。但他还是咬了咬牙,还是没有说话。陈文昭见他顽抗到底,说道:“来人,重打二十棍!”
两个衙役把户曹参军按倒在地,两个衙役举起杀威棒,一左一右,重打二十大棍,打得户曹参军哭爹喊娘,半死不活。陈文昭又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即使你不说,本府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这几日,你与谁来往紧密,只要本府稍微一查,便可知道。是你自己说,还是本府调查后说给你听?如果你自己说出来,本府从轻发落;如果本府调查出来,从严处理!”
户曹参军猖狂地笑道:“府尹大人能耐大的话,那就自己去调查。即使你调查出结果,也未必敢动幕后主使。”
这时候,开封府的一个判官在府尹陈文昭耳边言语几句。陈文昭道:“来人,传唤蒋伟明蒋判官上堂!”
北宋初年,开封府的推官与判官各有一员,相当于府尹的左右手。到了真宗皇帝年间,由于开封府的事务日益繁重,两个人也忙不过来了,于是朝廷又各加了一人。如此一来,推判官便有了四人。推官辅助府尹主管户婚赋税,判官辅助府尹主管刑狱诉讼。蒋伟明是审案高手,衙役们以为传唤蒋判官,是来帮助府尹大人审案。甚至连赵籍也是这么想的。赵籍暗道:“蒋伟明是朕提拔的人才,据说他不仅我朝精通律法,而且深谙罪犯的心理,审案水平一流,必能帮助陈文昭破案!”
不多时,蒋伟明来到了公堂之上。蒋伟明道:“不知府尹大人召唤下官前来,所为何事?”
陈文昭厉声道:“蒋判官,你弄错了。以前,本府是召唤你;但今日,本府是传唤你。”
蒋伟明问道:“难道传唤一词不是对罪犯使用的吗?”
陈文昭道:“你说得很对,传唤一词就是对罪犯使用。而你,就是罪犯!”
蒋伟明道:“不知下官所犯何事?”
陈文昭道:“蒋判官,你心知肚明。你先看看公堂之上,何人躺在地上。”
蒋伟明这才发现,公堂之上,站着两个人,一老一少。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李家庄的保正和大牛。公堂之上,还躺着一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户曹参军。看到户曹参军,蒋伟明的心不由自主地咯噔一下。蒋伟明暗道:“难道他把我供出来了?”
陈文昭醒木一拍,喝道:“蒋伟明,户曹参军已经交代,是你指使他侵吞公田,谋取私利!”
好聪明的一招!户曹参军明明没有交代任何人,但陈文昭却说他交代出了蒋伟明。这分明是诈蒋伟明。看蒋伟明如何接招?蒋伟明知道,此事根本隐瞒不住,因为开封府很多人都知道近日来他与户曹参军来往过密。推官主管工曹、礼曹、户曹,与户曹参军来往过密很正常。但判官主管刑曹、兵曹、吏曹,与户曹参军来往过密就不正常了。既然如此,不如坦白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