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赵籍的记忆中,开封府滕府尹是个正直的官员。水浒中有个经典桥段,林冲误闯白虎堂,被押解到开封府进行审判。当时的滕府尹不畏高俅的滔天权势,对林冲网开一面,轻判林冲发配沧州,让高俅碰了一个不软不硬的钉子。赵籍道:“传朕旨意,开封府滕府尹全权审理简王谋反一案。”
虽然赵籍让滕府尹审理简王案,但赵籍还是有必要指点一下滕府尹,让他把此案的每一个环节,尤其是自己诬陷简王的部分坐实。次日,赵籍召见开封府滕府尹。赵籍道:“简王谋逆,罪不可赦。朕让你全权审理简王一案,既是震慑那些蠢蠢欲动的人,也是对你的一个考验。办好了此案,朕加封你为龙图阁学士。”
龙图阁学士为加官,用以加文学之士,备顾问,与论议,以示尊宠。加官是指官员在本职之外加领的另外官衔。自汉代至清代都有此制度。包拯加领的是“龙图阁直学士”职衔,而龙图阁学士是比龙图阁直学士更高一级的职衔。不过,龙图阁学士、直学士都是虚职,一种荣誉称号而已。滕府尹道:“多谢皇上。”
赵籍又道:“切记把此案的每一个环节都坐实,免得遭受他人非议。朕不仅注重结果,而且看重过程。另外,由于此案特殊,朕允许你传唤任何人,包括朱太妃。”
滕府尹道:“微臣明白。简王谋逆,铁证如山,不知皇上决定如何处理简王,杀头还是囚禁?”
滕府尹明白,自己只有审判权,没有决定权。一个误判,可能毁了自己的政治前途。赵籍淡淡说道:“滕府尹不要因为简王是朕的兄弟就偏袒他。滕府尹要依法办案。”
历朝历代,依照律法,谋反都是死罪。滕府尹明白了,皇上是要置简王于死地。赵籍继续说道:“当然,简王案也不要牵连太广,尤其不要牵连朱太妃。根据朕的了解,朱太妃没有不轨行为,图谋不轨的最多是简王而已。”
滕府尹道:“微臣明白。”
三日之后,开封府公开审理简王案。滕府尹道:“简王赵似,本府问你,你收买宫女,毒杀太后,你可认罪?”
简王道:“大丈夫敢做敢当。的确是本王派人从苑东门药库偷了毒药,然后放在太后粥里。”
苑东门药库,位于大宋皇宫的北边,拱辰门的东边。表面上的名字是“苑东门药库”,看起来好像是为皇帝妃子配置御用的草药,其实不然,这个部门的库房里面存放的药物,都是四川和两广地区进贡的含有剧毒的药物,比如鸩鸟、蛇头、葫蔓藤、钩吻草、毒汗之类,每一种毒药都是见血封喉的剧毒,一旦服用就没有解药可救。这个部门有三十多个人员,属于“典掌官吏”,都是吃朝廷俸禄的人,他们的职责就是保存和配置各种毒药,帮助皇帝消除异己。根据史料记载,曾经有三个帝王死在这个部门制作的毒酒之下。宋太祖毒死了后蜀皇帝孟昶,宋太宗毒死了南唐后主李煜和吴越国的国王钱弘俶。滕府尹道:“据管理苑东门药库的太监交代,前些天药库正好丢失了几味药材,与简王所言吻合。本府再问你,陛下粥里的毒是否是你派人所下。”
简王道:“非也!是本王干的,本王承认;不是本王干的,休将屎盆子扣在本王头上。”
滕府尹道:“传朱太妃!”
朱太妃来到府前,自恃身份尊贵,并未下跪。滕府尹问:“朱太妃是否收到简王的书信,上面有毒杀官家四个字?”
朱太妃闪烁其词道:“没有,老身没有收到简王的任何书信。”
滕府尹道:“请太妃看看这封书信。”
当朱太妃打开滕府尹派人送来的书信,大吃一惊,和自己亲手烧掉的那封书信一模一样。两半相对,印章合一,内容是:毒杀官家。朱太妃看着书信,喃喃自语道:“不可能,不可能。书信明明已经被我烧掉,怎么可能完好无损?”
朱太妃确实烧掉了那份书信,但她哪里知道,赵籍让圣手书生萧让同时伪造了两份内容一样的书信。滕府尹道:“朱太妃如此说来,那么本府可以确定,这封书信是存在的。至于书信为何没烧,让服侍朱太妃的宫女小红来解释。”
衙役将宫女小红押到府前,跪在阶下。小红战战兢兢道:“太妃,你让我烧的那封书信,我没有烧掉,烧掉的只是信封而已。”
朱太妃怒道:“我何时让你烧的书信?书信是我亲自烧的。”
滕府尹道:“那这封书信如何解释?”
朱太妃道:“书信是假的。”
滕府尹怒道:“从圣瑞殿搜出毒杀官家的书信,然后官家差点中毒。难道这是巧合不成?”
站在开封府的简王突然明白,自己遭人陷害,即使不起兵谋反,单凭这封书信,皇上也能治自己的罪。与其连累母妃,不如一人扛下所有罪责。简王道:“我确实给母妃写过书信,但母妃不同意毒杀皇上。为了皇位,我连太后和皇上一起毒杀,可惜皇上命大,躲过一劫。既然皇上没死,我便假传母妃懿旨,逼陈殿帅和我起兵造反。成王败寇,所有的罪行,本王都认了。但这一切与母妃无关,母妃久在深宫,不知道儿臣在外的所作所为。恳请府尹大人放过母妃。”
滕府尹想到皇上说过不要牵连朱太妃,于是说道:“简王谋逆,铁证如山,依律当斩。朱太妃久居深宫,独善其身,没有参与,当堂释放。”
简王被押入大牢,等待秋后问斩。《开封时报》详细报道了简王案的始末。官员和士子们争相购买报纸,十万份报纸被一扫而空。甚至出现了黄牛党倒卖报纸。原先一份报纸10文钱,后来涨至15文钱,乃至20文钱,一时“开封纸贵”。朱太妃又回到了圣瑞殿,但几个月后郁郁而终。不过这是后话,暂且不提。简王案后,滕府尹加封为龙图阁学士,并升任尚书右丞,即副相。开封府府尹空缺,赵籍调素有“慷慨文章欺李杜,贤良德政胜龚黄”之称东平府府尹陈文昭进京,担任开封府府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