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务主任深以为然。做教育的，哪里会不知道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中间那批人被生生毁掉了，学知识的时候，他们正好在武斗，等要他们做顶梁柱的时候，他们什么都不会，才从乡下回来。现在各行各业都是恢复工作的老头老太撑着，而这些人年纪快点到了，身体也吃不消了，更重要的是他们也缺失了近二十年的时间，思维上知识面上都脱节了。希望在哪？真是何小山这批人身上，还有就是目前学校里这十三四岁到十六七岁的孩子们身上。这也是裴校长不遗余力想要搞电教室的原因。要想让他们能跟上时代的潮流！教务主任看着裴校长花白的头发，摸摸自己有些酸胀的腰，心说，就一晚上，老子豁出去了！他一直跟着守到夜里八点半，都有些倦意了，突然工作间里欢笑声爆发。难道成功了？不会吧，这才几个小时啊？他自然不知道，何小山为了这台简配版的微机，已经折腾了大半个月了。先是选择配置，然后是设计主板和前置控制板，接着是电源……定稿之后，还要申请发国际邮件，国际长途电话都打了上千块钱，要是被监控的话，可以会以为出了一个里通外国的……教务主任推开门进去，果然看到一拨大男孩子都在闹腾。他只好看向年纪最大的顾琛。“好了，成功了！”
教务主任都惊呆了，他再次看向工作台。虽然乱糟糟的一片，机器还是果着的，看上去更像是连着线的一堆，接上的显示器还是Apple II上拆下来的。不过很显然运行是正常的，何小山正在玩的是“吃豆精灵”，用一个十字星控制器，屏幕上圆滚滚金灿灿的精灵正在飞速的走位，不断的吞噬着奇奇怪怪的“虫怪”。接着又运行，顾琛编译的一个小程序，这是经过何小山启发，顾琛编的一个算盘，只要输入算式，屏幕上一个算盘就会自动打起来，最后得到答案，这个程序是可以作为珠心算的直观验算。顾琛编了三个月，现在看来完美无瑕！他也很激动。还有林毅编写的三行汉字：“欢迎来到小灵通的微机世界”、“请选择进入的程序”、“需要切换请点这里”。“好了，大功告成，你们按照我设计的样子，先做一个纸板外壳，然后吴琦想办法定制一百个。你们辛苦一下，我先走了……”何小山夜宵也不吃了，直接骑个自行车去找韩明益。韩明益正披着一件大衣靠在家里的取暖片上看书：“你这真是不消停啊，又闹什么幺蛾子？知道几点了吗？你这样闯进来，我万一和你嫂子……”里屋啪地就扔出来一只棉拖鞋。韩明益嘿嘿了一声不再说下去。面对着韩明益的吐槽，何小山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其实……是想让你明天去签个合同……”韩明益眼珠都瞪圆了：“你不知道我正在接受调查啊？服务部已经被勒令停止经营……喔，对了，好像可以……不行，我不行，要不找主任……不对啊，你怎么会又有合同了呢？”
“也不看看，我是谁啊？”
“还是那个漂亮姑娘？何小山啊，你这个思想是不是要抓抓紧，你二十都不到就想着搞对象还是怎么？”
“停停停，韩老师，谁的思想要抓紧啊，这次是美国来的计算机专家，是一位教授！”
韩明益想看怪物一般盯着何小山：“美国来的教授，还能要咱们服务？”
“还真说对了！”
何小山就把来龙去脉一说。接着何小山把自己的“一揽子解决方案”说出个大概来。这下韩明益再次听傻。“你是说，那位余教授是Intel出来的，自己在做微机厂商，指点了一下你，你就把微机搞出来了，而且他需要咱们服务部帮他定制软件，我没搞错吧，今天不是西方的愚人节吧？这种离奇的故事，你觉得我会信？”
“是真的！”
“那好，你说他为什么要我们做软件，美国的软件产业比我们强一千……十倍最起码吧？”
“是，美国比我们强，可是软件也比我们贵啊，他的微机加载那些不实用的软件，太贵了，根本卖不动，所以需要一些简单的便宜的软件，这个我们正好可以做，对不对？而且……”“而且什么，赶紧说！”
何小山嘿然一笑：“记得我知道的，咱们北大有一个很强的基础软件项目组……”“停停停，那可不是你能打主意的，那是国家战略的一部分，保密工程！再多我也不能说了。”
不就是青鸟工程，又称集成化软件工程支撑环境的前置研究程序设计语言（XCY）课题嘛！“其实吧，我们要研发的软件程序很简单，思路已经有了……只不过要是有需要，韩老师可以请那边看看，毕竟他们都是大专家，对不对？”
这个资料……何小山早有准备，拿出了一份软件设计方案递了过去。“BIOS模块、IO．SYS模块、MSDOS．SYS模块、COMMAND．COM模块和引导程序……”韩明益看着这份资料，目光凝重地说道，“这是把机器命令用集成方式汇编成一个磁盘控制系统，而且都是采用模块化设计的思路……这种设计思路真是太棒了！”
磁盘操作系统，简称DOS。这是何小山和余佑诚“探讨”了一些相关问题之后，经何小山暗示、引导和整理之后形成的一个软件设计方案。其实这里面夹着私货，要是这套软件搞出来，何小山的微机也能用。韩明益一想到自己还在被调查，叹口气。何小山早就帮他想好了：“韩老师，你现在是被调查，又不是真撤职，所以既然还是和尚，那就再撞一回钟吧。再说了，被调查就不做事了吗？张教授可是看着呢！”
韩明益被说动了，他答应明天过去谈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