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听到,听着就有些心潮澎湃。“我们厂去年的产值就达到了4000多万,利润也有近1000万……不是我自大,就你那一千万米金凭什么和我们厂合资?”
翟彪这话听着就有些刺耳了。不过何小山却并没有生气,任谁在这样一家老资格企业里当厂长都会有这种傲气的。可是……光辉的历史并不能代表什么,据何小山所知十年后,无线电十四厂最终还是被美国贝尔合资了。而且,现在无线电十四厂还拥有相当大的实力,到十年后被美国人合资的时候,那已经是病入膏肓,合资的条件可是相当苛刻的!其实,中国半导体行业目前已经出现了许多问题,这些问题使得整个行业积重难返,但由于计划经济体制下,企业的实际经营情况因为财务统计的方式不同,使得真正的情况被人为的掩盖住了,就连厂长翟彪都不一定知道……听到翟彪报出工厂的产值利润数据,何小山心里灵机一动。他笑着问道:“哦?既然去年的利润都有一千多万,那……为什么你们不自己投资搞研发呢?还要问上级申请拨款?”
翟彪听到这话,脸一红,梗着脖子说道:“我们厂的利润那都是要上交的,然后再由上级按预算下拨,这些钱也都是有使用计划的,哪里能挪用哦!说实话,我一直向上边要企业自主权,可……唉!”
“企业自主权,要是把权力给你了,你就能保证把厂子搞好了?现在大环境不景气……”周琮有些无奈地说道。何小山听到这话立刻反驳道:“周局长,你可别怪大环境,据我所知现在的行业大环境可好的不得了呢!人家欧洲美国日本都在扩大产能,需求那是越来越旺,我们啊……还是要从自身找原因。技术落后是一方面,企业的经营管理也存在大问题。就好像他们十四厂,我估计翟厂长自己都不清楚问题在哪里!”
何小山这么一说,把翟彪的倔脾气给激出来了。他立刻驳斥道:“我怎么不清楚了,我们现在就是技术落后了,计划又统得太死,没有自主权……”“既然翟厂长说你知道情况……那我就问几个问题,看你答不答的上来!”
何小山抬扛似地笑道。“问就问!”
翟彪有些不屑得哼了一声。可当何小山问出问题之后,翟彪却一下子噎住了。“你们厂去年的产值是4000多万,利润1000多万。那全厂的员工每个月发多少工资?是否能够按时领到工资,不拖欠?厂里财务有多少流动资金,资产负债比是多少?”
何小山问的都是财务数据,翟彪是负责生产管理的,这些数据他一时还真答不上来。支支吾吾了半天之后,翟彪悻悻地说道:“这都是财务账……我记不太清了。”
“那你可以把你们财务科长找来问问,看他知不知道!”
何小山微微笑道。财务科长自然是知道财务数据的。听到何小山的话,在座的都暗自好笑。可让他们都没想到的是财务科长来了之后,这些数据倒是都回答上来了。可有一个数据却被何小山抓到了漏洞。“等等……”听着财务科长流利的报出了各项数据,何小山突然打断了问道,“你刚刚说你们厂里的工人有两个多月没领到工资了?厂里财务上的流动资金也只有三十多万……这怎么可能?既然厂子是赚钱的,为什么你们厂里的钱却越来越少了呢?”
“额……”财务科长愣了一下,脸色有些尴尬。何小山随即又追问道:“之前你说每个月的财务盈利平均是八十多万,你们厂上交利润应该是每年两次,如果我没算错的话,半年的财务盈利应该有近五百万,可为什么你们财务账上的流动资金却只有三十多万呢?还有四百多万难道被人贪污挪用了?”
看到在座的这些领导,包括厂长翟彪目光都齐刷刷地盯着自己,财务科长心里怦怦跳。贪污挪用!这个帽子可是谁都不敢戴的,这财务科长听到这话立刻分辨道:“这个账不是这么算的!”
随着财务科长的解释,大家都哑口无言了。中国工业企业的财务统计采用“滚动法”,就是从工厂建成开工起,就一直滚动,所以当期的实际亏损状况被历史遗留下来的“盈利”所掩盖了。而事实上这些盈利逐年上交,并没有留在厂里,实际工厂的盈利早就是负数了。这也就形成了账面月月有盈利,账户里却没现钱的奇葩现象。“其实如果按照目前厂里的经营情况来说,每年我们的亏损……大概在三千万左右。”
财务科长说出这番话的时候,额头上满是汗,脸也一阵红一阵白的。何小山淡淡地笑了笑说道:“其实这很好理解,就是最早建厂的时候,老一辈留下来的余粮都被你们一直吃着,后来人躺在前辈人的功劳簿上睡大觉,看着滚动积攒下来的虚假利润还自鸣得意,沾沾自喜!”
听着何小山这番刺耳的话,翟彪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