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沈南意与锦锦敢怒不敢言,为免暴露身份,不好在此时与狱卒起冲突,只默默跟在他身后进了牢房。脖子上的枷锁被取下,狱卒乐滋滋的提着钥匙走了出去,与另一个狱卒勾肩搭背,闲聊起其他牢房的犯人如何痛哭流涕的向他喊冤,如何卑微的求他多给一点儿吃食。他们那满是嘲讽和冷漠的样子落在沈南意眼里,与吃人的野兽无甚分别。陡然恢复了自由,刺史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而此时的锦锦已经迫不及待放下食盒和包袱,扑进了他的怀里,眼泪如洪水决堤,眷恋的在刺史并不好闻的囚衣上蹭了蹭,“爹爹!锦锦好想你……”“好孩子,爹爹没用,苦了你了!”
林刺史年逾五十,头发花白,微微驼背,可与朝思暮想的亲人再次相见,还是忍不住潸然落泪,颤抖着手替锦锦拭去了眼泪,“你娘呢?她怎么没来?”
懂事的锦锦不敢叫他担心,只道:“母亲这几日受了风寒,有些贪睡,外头风大,女儿不敢让她出门,故而不曾来看爹爹。不知爹爹的病如何了……”锦锦絮絮叨叨的与刺史叙起了旧,而一旁锦锦的大哥得了解脱却没有急着上前与锦锦团聚,瞧见她安然无恙,也跟着放心了些,转而看向一旁的沈南意,抱拳跪下:“多谢姑娘相救,林煌在此谢过,日后定粉身碎骨以报大恩!”
沈南意没想到他会这般客气,赶忙将他扶了起来,“林公子言重了,我姓陆,与家兄从京城来此,也是有私心的,你切莫这般客气!”
锦锦耳朵尖,意识到自己失态忘记了沈南意,赶忙从刺史的怀抱里脱离了出来。“这位姐姐和外面两位哥哥都是天大的好人,仅是为了让女儿见爹爹和大哥一面,就花费了一百多两,锦锦也该给陆姐姐磕一个头才是!”
锦锦说着就要跪下磕头,沈南意自然不让,赶忙去扶。没成想,失去了锦锦搀扶的刺史却忽然脸色发白,如释重负的感觉让他很是不习惯,长期的饥饿和营养不良让他头脑发昏,踉跄着失去平衡,竟猛地朝地上倒去。“爹爹!”
“林刺史!”
沈南意和锦锦离得近,同时出手想拽住刺史,奈何力气太小,同刺史一起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直至浑身传来令人麻木的剧痛,沈南意才发现这些黑心的狱卒待昔日的顶头上司有多么的苛刻恶毒。外头已是冬日,人人都穿上了厚衣裳,连锦锦的母亲也有一床破被褥御寒,关押在牢中的犯人自然是没有被褥可盖的,可即便如此,也该在牢房里铺上厚厚的稻草,以免被冻死。可这狭窄昏暗的牢房中,少得可怜的稻草已被踩扁,又因不见阳光,稻草潮的能滴下水来。他们这般睡在稻草上,与睡在冰窖里有什么区别,若她们不来看望,刺史父子岂不是要活活冻死在牢里?届时如何去往京城,林刺史一家的冤狱谁又能知晓?起身后,沈南意立即去看林刺史,却发现林刺史面色发灰,已经奄奄一息,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撒手人寰。沈南意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感觉,一把抓住林煌的破烂的囚衣:“林刺史这是怎么了?方才还好好的呢,你快过来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