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梨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荆梨醒来,身边的澹台凛还在酣睡,忍不住伸手沿着他的脸部轮廓描绘。他应是赶路赶的急,眼圈有些青紫,嘴边胡茬也冒了出来,带着些许青色,本就精致的面孔,陡然增添了几分野性粗狂。荆梨细细看了许久,这才准备起身。刚一起身,就被人给压下了。澹台凛将头埋在她的脖颈处:“再睡一会!”
荆梨小心推着他,生怕碰到伤口处,“不能再睡了,再睡该叫人笑话了!”
窗帘被他拉上,屋里光线不是很好,看不清到底什么时候了。荆梨看了一下夜光手表,顿时飞快起身,“天啦,十二点半了,都已经过晌午饭了!”
太丢人了!睡到这会,院里老人家指不定怎么想呢!荆梨回头看澹台凛:“你怎的还不起床?”
“我养伤!”
“不行!你得给我起来,丢脸也不能我一个人丢!”
澹台凛嘴角噙着笑看她,慢条斯理开始穿衣服,衣服穿到一半,又被荆梨给拦住了。“你还是继续躺着吧,回头我跟他们说,就说你伤的太重,我一宿没睡都是在照顾你!”
澹台凛靠在床头上:“你确定我不下去,你出去好说话?”
“贺大夫不会过来看伤势?”
荆梨想了想确实如此,她不想外人进来,算了,还是带他一起下楼吧。苏氏见着两人,一点异样神色都没有,柔声道:“锅里一直给你们煨着小米粥,我去端来。”
她这么一说,荆梨这才觉得有些饿了。苏氏很快端来熬得熟香的小米粥,散发着葱香味的鸡蛋饼、一碟酱黄瓜,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两人吃过饭到暖室,里面已经坐了好多人。见着二人过来,荆老爷子赶紧招呼着:“小霍啊,听说你这受了伤,身体咋样了?”
“要不让贺大夫再给看看?”
澹台凛笑着道:“不必了,老爷子,都是皮外伤,修养一段时日就好了!”
葛老太在旁道:“年轻人,还是要多注意着些,不然老了一身的毛病!”
范老婆子从火堆里扒拉出俩红薯给荆梨,“呐,你以前不是爱吃这个的吗?”
澹台凛很是自然的接了过去,修长的手指剥着带有焦色的红薯皮,如同在剥着什么宝物一般,贵气十足优雅至极。暖室里人本来就人多,荆梨过来,陆陆续续又来了不少人。赵安和兰儿抱着小儿子过来还没坐下。那头张鹏也抱着闺女进来了。兰草面色红润跟在张鹏身后,看样子这回来得晚,也没挡住两口子的折腾。荆梨伸手接过兰儿手里的儿子,转头却是塞进了澹台凛怀里。自己则是抱过张鹏家的闺女逗弄着,“快些长大啊,等你大些,姑姑给你买好吃的!”
澹台凛吓得丢掉红薯,有些手脚无措的接过孩子。想是他抱的有些不舒服,那小娃扭动身子瘪嘴哭闹了起来。葛老太连忙抱过孩子哄着:“不哭啊,这姑父没抱过孩子,都不会抱孩子的!”
荆梨斜了他一眼偷笑。苏氏悄摸捏了女儿一把,人家好歹是个王爷,哪里会抱孩子这些事来着。安大娘接过孙儿哈哈笑道:“等到自家有娃,自然就会抱了!”
“我不是不会抱,是不喜欢抱别人家的!”
澹台凛替自己解释道。两人转了出去,沿着河边散步。荆梨回头看着他:“我不管你喜不喜欢,将来咱们要是有了孩儿,别说抱了,就是把屎把尿你也得弄。”
澹台凛一脸为难之色,他为什么要去伺候小屁孩!见自己媳妇眼神不善,只得应声道:“一定,自家的,再丑我也不嫌!”
荆梨眼神顿时更加不善了:“你居然嫌咱们孩子丑?”
澹台凛有些无奈拉着她道:“咱俩这般容貌,他便是捡着个两三成长,那也指定不会丑!”
雪花跟着落了下来,澹台凛兜头将风帽戴在荆梨头上:“阿梨,明日我们回家好不好?”
“不回,我都几个月没回娘家了,待两天又回去算什么事!”
荆梨有些闷闷道,她这心里火气还没消呢,才不想这么快就跟他回去。“可你若是不回去,我处理完公务之后,一个人回到冷冰冰的房里,你不觉得有些难受么?”
他眼神可怜巴巴看着荆梨。荆梨嗤笑:“王府穷得没钱烧地龙了么,还冷冰冰的!”
“要不要给你找俩丫头暖床啊?”
澹台凛随即不悦道:“我怎可让旁人来我床上,美得她了!”
冬日的河面上,几个孩子在溜冰盆。孩子们见荆梨和澹台凛出来,嘻嘻哈哈的一哄而散。夕阳慢慢在冰面洒下金光,连带着人似乎都有些柔光的感觉。澹台凛看着荆梨道:“阿梨,我四月初就走了,到如今都年底了,整整快一年的时间了,你不想我,可我却想要和我娘子在一起!”
荆梨脸色微红,微微底下头道:“我许久不曾回来,怎么说都要陪着我娘她们几日再回去的!”
“三日后,我再回去好不好?”
澹台凛见她微翘的睫毛,上面似带了些雾气,忍不住就想低头亲一亲。他才刚低下头,尚未触及她的眉眼,一团雪球突兀的打在了两人中间,瞬间让方才的旖旎消弭不见。澹台凛气得脸色铁青,看吧,他就说小崽子这种东西,最是不讨人喜欢了。荆梨急忙拉住了他,怕他脸色难看,吓到孩子们。浑然不觉打扰旁人的铁蛋等人,还在团着雪球你来我往不亦乐乎。回到长安的两人又开始投入到忙碌的工作中了。荆梨要忙着处理长安城的各种事务,流民与俘虏安置,年底的工作总结,来年的工作计划,都要忙起来。澹台凛也很忙,打了胜仗各级军官的级别封赏。刚收回来的地盘,人员调配处置。夫妻二人劈开一个大大的书房,分两端处理公务,中间留着一道门,传递交换各自需要的信息资料。腊月二十五,长陵王府的文渊阁,开始了一年一度的总结大会。德子拉长声调喊道:“每人一盏茶的功夫,讲述今年得失与明年的规划!”
“规则与条款一个月之前,就已经跟各位大人讲清楚了,依着抽签次序演讲,不要打乱或是拖延时间,请各位做好准备!”
上首坐着长安城最有权势的两位,下方众人开始额头冒汗,这场面怎么比当年先帝在世的朝会还要叫人忐忑呢。